听说太夫人今天早上,又喝完了碗粥水,没有吐。
李家宅邸一早上都在争相传告这条新闻。这里,各房的反应如下。大房,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二房,也是沉寂无声,但是四婶有再次带二房的长媳三嫂宣称来帮忙。三房,先是挺沉得住气的。六婶一如既往趾高气昂地指挥其他厨房。只有下人们私下里传出的声音说:六叔和六婶发了脾气,说是骂六婶不懂分寸在老人们面前闹,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
在这个时间,李太奶奶让全姨带了安知雅熟悉这宅中四处。如果李太奶奶不发这话,安知雅也有打算让丈夫陪自己在李宅内逛逛。李太奶奶让她留下,代表了她今后不是客人,如果在李家内迷路,会落人把柄。
四处一走,方知整个李宅建在山林中,占地之广在中国是不可想象。除了中间的建筑群,四周有高尔夫球场与网球场,光是游泳池有露天和室内共五处。建筑物,中间那座最大的白色五层洋楼为接客用的主楼,一层大厅恢弘大气,富丽堂皇的螺旋楼梯直通到顶层,一切装饰气派豪华。围绕主楼,是五个建筑群,各分为长房、二房、三房、以及李太奶奶一人享用。搁置的一幢两层小白楼,听闻是太奶奶唯一的女儿出嫁之前住的,现今这位姑奶奶是去世了。偶尔,姑奶奶的后代来李家探亲,便是居住在这幢小白楼里。安知雅有幸在李家主楼的二楼看见了这位姑奶奶的画像。
画家是用油画笔,以写实的风采描绘了当年这位绝世佳人的风貌。清雅的绿色及地长裙,长发绾成少妇的发髻,手执一本书搁在膝盖上,坐的是窗台,裙底下露出一只没有穿鞋的脚丫。眉如柳叶,笑如芙蓉,乌亮的眼睛如李太奶奶一样美如星辰。
李太奶奶自己和自己丈夫极其后辈都没有画像,唯独这位像极了李太奶奶的姑奶奶有这样一张巨幅画像挂在楼厅,分明展示了生前为李太奶奶的专宠。
全姨这时说起:“现在这家里,也有一位是像极了姑奶奶的人,现是安排住在了二房。”
这事安知雅全然没有听丈夫提起过。隐约觉得全姨是故意把这话说给自己听,便是仔细地听取。
姑奶奶年轻早逝,一生是没有孩子的,有,也是她丈夫后来的妻子生下来的。所以,这位像极了姑奶奶的表小姐,是三嫂的表妹,叫做姚兰芝。能常年住在这里,说明了讨得李家上下的欢心和承认。
“兰芝小姐今年有二十七了,一直还未说嫁,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全姨的嘴里咕咕哝哝,不似喜欢这位表小姐一直住在李家,“再知书达理,得找个好人家嫁吧。”后面那句省略的,这位表小姐常年想赖在李家做什么。
其实一想显而易见,这位根本谈不上与李家有血缘关系的表小姐坚持留在李家,不为的就是图一门乘龙快婿吗。
安知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也就不由与全姨一样皱了眉头。
刚走出主楼,想到后面的小花园绕一绕熟悉环境。迎面走来那个系围裙的年轻厨房女工,让安知雅一眼认出是昨天跟着六婶送粥的那人,问起了全姨。
全姨道:“我们都叫她小惠,无亲无故。我们私下都猜她可能是偷渡犯。”
六婶既然掌控了厨房,一并厨房的用人掌握在掌心,为了降低人工费用,使用偷渡到美国的中国人,并不奇怪。
小惠见到她们,并没有避开,而是按照原来的脚步走过来,不急不忙,低着头从她们身边擦过,好像个聋哑一般。
昨天太奶奶吐出来的东西,丈夫并没有让人拿出去化验,但有什么话,私底下是和约翰夫医生说清楚了,才会使得约翰夫医生走的时候如此震怒。大概,李墨翰是指责约翰夫医生身为主治医生并没有察觉到病人的饮食管理,言外之意,病人可能有慢性中毒现象,比如用铝锅给老人家煮东西,本身是一种错误的现象。约翰夫医生,则认为这是病人家属自己搞的动作,责任推卸到他这个医生身上,深感委屈。安知雅能猜到丈夫不一开始把这事在家中闹大的缘故,一老人家还救得回来,大闹此事,会被人误以为借题发挥,有不轨之心。二他们一家现在刚回来,一切需要的是先站住脚,要稳。为了这个稳字,先忍一忍是必要的。
至于,谁搞的动作,是六婶?安知雅对此保持一定的质疑性质。按理来讲,只有铝锅这个因素,不能把老人家的胃拖累到此。
不过,很快的,李太奶奶刚在一周后恢复正常饮食,六婶管理的厨房又出了趟大事。
这要说到大房了。大房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膝下三个儿子:大儿子,即李墨翰的爸,和李墨翰的妈私奔了,并不住在李家。二儿子,是小禄的爸,英年早逝,留下小禄和他妈孤儿寡母,十分清净。三儿子,在李家明字辈里排行第七,安知雅叫的话,得叫七叔,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李墨青,在墨字辈排行比小禄靠前,为第九,去年娶了妻,今年两夫妇刚生下一个女儿,小姑未出嫁,一家六口都在李家居住,如果李墨翰和小禄不回家,可以说是李家长房现有的主要力量。
这刚生的女娃,岁数未足一岁,生母奶水不够,除了补充奶粉,偶尔用各种粥汤喂养。那天,六婶管理下的厨房送来给女娃喂的粥水出了问题。导致女娃上吐下泻,几乎脱水。约翰夫医生过来看,称是轻微中毒,保险起见,要洗胃。女娃的母亲,九嫂,这不心疼女儿,非要查出个真相,并要长辈们发话维持公道。
卢雪听说了这事更是惊,抱紧小丫头弯弯:“这家里是怎么了?下毒害老母不够,还害小孩子?”
小丫头手里抱的梨,是妈妈安知雅亲自到市面上挑的,绝不会有毒存在,小兔牙啃的很欢,对于大人的话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知道除了妈妈给的东西,其它的都不能吃。
安知雅倒不觉得真的是有人给刚出生的婴儿下毒。等亲自去看望过孩子的小禄回来,一问,小禄对她实话实说:“说是中毒,有点夸张了。可能只是东西不洁,引发胃肠道急性反应,小孩子本身比大人敏感,反应比较大。约翰夫医生有上次的教训,可能把病症说的严重了些。”当然,小禄这话,可不敢当着九嫂和六婶的面说,会引发战火的。
只能说,她和她丈夫不借题发挥,也有人早蠢蠢欲动,想端掉六婶这个厨房。
“太太,老夫人有请。”
安知雅傍晚在厨房里准备日常晚餐的时候,被全姨请去了太夫人房里。
未进到屋内,站在门口,可听见一女人抽泣的声音,这熟悉的嗓音分明是六婶,却已无第一天那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气势。
“太夫人,我从第一天接受你命令到厨房,从学习到掌管厨房,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怠慢。今肯定是有人诬害我。”
“是谁诬害你呢?”李太奶奶说话的语速,慢,缓,却是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