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寒眸子忽的一黯,轻轻吟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那天阴沉沉的,风吹草低,见到的不仅仅是牛羊,还有几十个手持刀剑的强盗。
编着辫子,穿着契丹装束,口中叫嚷着冲过来。
我们那里常有些契丹人来收马匹羊皮,因此他口中的话我听得懂,意思是“男的杀了,女的掳走”。
可这些人却不分男女老幼,见人便砍。
族中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被那领头的一刀砍在腰上,气息未绝,扑过去一口咬住那强盗的胳膊。
那强盗嘎嘎地一阵怪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可怜那孩子到死都没松口,一颗头就这么挂在那人的手臂上。”
黄若心头一悲,道:“你们族人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打这些强盗啊?”
李潇寒道:“自那族长之后,族人便视武功为不祥之物。都说要是他没悟出武功,我们这一族,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因此这些功夫,后来便再没人练过。”
黄若心想:“这话可好没道理。我小时候总受别人欺负,可自打姚姐姐教了我武功,便再没有人敢欺负我啦!”
李潇寒接着道:“那年我十一岁,也要扑上去和强盗拼命,临帐的大叔把我抱上马背,用棒槌在马肋下捅了一下,那马带着我逃了出去。
那些强人随手射了几箭,歪歪扭扭地离我好远。我那时只道老天开眼,叫我逃了出来。却没细想这些契丹人,怎地突然不会射箭了。
我不辨东西地跑了十几天,马累死了,逃到了大宋的地界。
我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也不敢开口说话。西夏和大宋是仇敌,宋人若知道我从西夏来,不打死我才怪。
我讨了一年的饭,学了些宋话,便到镇子里,靠着帮人扛活抬轿子,挣些苦力钱。”
那天有个人雇我扛东西上太行山白石峰。他脚程好快,我跟得气喘吁吁。
他似乎是故意刁难,见我追上来,脚下便又加快。我心里顿时起了一股狠劲,不顾性命地跟着。
到了地方,那人哈哈一笑,道:‘没练过功夫还能跟得上我,真有你的。’
他见我体格不错,又有毅力,便收了我做徒弟。我才知道他姓何,双名太一,是太行派的掌门。
师父问起我的身世,我便胡编了一些,蒙混过去。
我想去找那些契丹人报仇,日日夜夜地练武,不知不觉便过了九年。
其间我曾向师父告假,悄悄去寻找族人,却连他们的尸骨也没寻到。
我回来后不久,师父召集我们十几个师兄弟,考校武功。
大家切磋了几日,我夺了头魁。师父便要我去面壁三年。”
黄若奇道:“你夺了第一,他却罚你去面壁?”
李潇寒道:“这面壁不是罚,而是赏。白石峰后有块大石,大石上有个凹处,里面有些天书般的文字。
故老相传,这些文字是一门内功,任谁若练成了,便可无敌于天下。
是以太行派中每一辈,都要选出武功最高的一人,去峰上参悟三年,心无旁骛地思索这天书里的秘奥。可数百年来,始终无一人能参透。
上一个面壁之人是我师父。他自幼时习武,才在二十九岁那年脱颖而出,被选去面壁,也算是极快的。我比他更快了许多。”
说到这里,李潇寒嘴角微微上翘,神色间自有一股傲意,又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