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铁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把儿子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周员外喜欢收藏太湖石,他听说我有几块太湖石,便过来看看。”
范铁舟当然知道太湖石是名贵之石,他摇摇头道:“要大的太湖石才值钱,这种小石头,最多值几文钱。”
村里经常有石贩子来收太湖石,这种小太湖石,他们也就几文钱或者十几文钱收走,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小太湖石不值钱。
他话音刚落,周麟便笑道:“范少郎,这块七星望月卖给我,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范铁舟就像被雷公在头顶敲了一记,呆住了。
范宁笑嘻嘻道:“如果卖给镇里奇石馆,不止一百两银子吧!”
周麟指着他摇摇头,“你这个小滑头,难道我还会骗你?我告诉你,奇石馆收你这块石头,就算你识货,他们也最多给你五贯钱,这就是它的市价,卖给我们这种藏石人,则叫收藏价。”
“那奇石馆卖给您老人家多少?”范宁不甘心地问道。
周麟没好气道:“若讨价还价,最多八十两银子,我给你一百两银子,是包括三块石头的价格,另外两块太湖石品相一般,倒是做雕刻的好材料。”
这时,范铁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道:“这石头是我打渔时捞到的,送给孩子玩耍,员外喜欢就拿回去,不要提钱字。”
“这不行!”
周麟摇头道:“你们不收钱,我也不会要,而且我说实话,这块石头也是在平江府才是这个价,若拿到京城去卖给王公贵族,价格还要翻上几倍,让我占这个便宜,我都不好意思了。”
范宁嘟囔一句,“既然你老觉得占便宜,那就再添点呗!”
“闭嘴!”
范铁舟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心中着实恼火,自己儿子怎么象商人一样势利。
周麟笑着摆摆手,“你儿子可不是一般人,不要用寻常孩子的眼光看待他,他和我之间其实早有默契,范宁,对吧!”
范宁笑道:“先生和我三阿公也会讨价还价吧!”
“那当然,上次我想买他的一块石头,我们讨价还价谈不拢,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了。”
范铁舟虽然为人厚道,但毕竟还是普通渔民,他无法理解文人挚友之间那种讨价还价的乐趣。
连范仲淹也讨价还价,那他就没话可说了,范铁舟只得挠挠头问道:“这三块石头我看都差不多,为什么这块贵重,那两块却不值钱?”
“这就是懂石和不懂石的区别了。”
周麟对范宁道:“范宁,你去打一盆热水来,不要太烫!”
范宁答应一声,飞奔回屋,片刻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你们看着!”
周麟试了试水温,便将七星望月石底部放进水中,只片刻,七个孔中雾气腾腾,很快便连为一体,就像云雾缠绕在山腰处一样。
范家父子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周麟笑道:“这就是上品太湖石的奇妙之处,经过千万年水波荡涤,历久侵蚀,内部早已有无数细孔相通,所以只要内部有水气,就会从一些较大的孔隙中出来,而且这块太湖石外形奇峻,面面玲珑,品相完好,是难得的精品,今天我可是收获大了。”
范宁轻轻叹息一声,“我可亏大了!”
周麟一把将范宁抓了过来,“臭小子,我虽然是石痴,可也不是傻瓜,若不是范公写信给我,让我关照你,我会让你进我家门?会用收藏价买你的石头?我最多给你五贯钱,小脑瓜清醒清醒吧!”
范铁舟着实有点难为情。
范宁却一点不作恼,依旧笑嘻嘻伸手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么能耍赖,银子呢,我什么时候去取?”
周麟笑了起来,“难怪范公说你脸皮厚,果然有点境界了,放心吧!银子一两也少不了你的。”
“什么银子?”张三娘端着茶水出来了。
周麟急着回去品石,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回头我让管家把银子送来。”
范家父子把周麟送出门,张三娘心中着急,却不好多问,只得跟在后面。
周麟又对范宁,“有时间就到我那里去坐坐,我教你品石辨玉。”
范宁大喜,连忙躬身行一礼,“晚辈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