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是典型的江南宅邸。一弯白墙中两扇高大对开的黑漆木门很是醒目,精美的雕花石砖围绕木门镶出一座门楼,上方门楣上简单嵌了林宅两字。
前院天井狭长而窄,正对的花厅里摆着条案太师椅,一色的黑漆嵌云石家具。天光从屋顶的琉璃瓦漏下来,阳光晒出的几缕尘柱无声落在青石地面。
穆澜背着医箱欣赏着中堂悬挂的字画,意外发现那幅墨竹图的落款是老头儿的名字。林一川回头看了她一眼,见穆澜笑着用眼神询问自己,他矜持地抬起了下巴,无声用嘴型回答穆澜:“才换的!”
见他得意,穆澜低了头就笑。
林一川抬手指着画,和杜之仙寒喧:“先生十年前所作,林家视若珍宝。”
“依大公子眼力,杜某这幅画价值多少?”
突然间谈到画值多少钱?林一川想都未想,直接回道:“于喜爱它的人而言,价值连城。”
杜之仙笑了笑,继续前行。
穿过了花厅,又过了一个窄窄的天井,出了葫芦门,眼前就亮了。
高低错落的山石堆出层叠的空间,顺着地势修建的风雨长廊蜿延曲折,穿行在绿树藤萝中。粉墙低矮,隔数步就是一扇镂空花窗。一窗一景,绝不重复。
一乘竹帘小轿停在门外。林一川亲自请了杜之仙上轿,望着轿子抬远,他走到了穆澜身边:“穆少班主需要坐轿吗?”
穆澜知他心气不平,笑着将医箱递给了他:“大公子帮我拿医箱就好。风景如此好,走路正好。”
燕身飞快地将医箱抢到了手里抱着。
穆澜忍不住笑:“我又没说一定要你家少爷拿,你着什么急?拿好了,里面有药剂,别颠出来了。”
林一川哼了声,终于还是塞了个荷包给穆澜:“一万两。本公子言而有信。”
言而有信,也会睚眦必报。林大公子心里的怨气还没有消呢。穆澜看得清楚,不客气地接了荷包道道:“我师父昨天给我说了。明天不让我走索。麻烦大公子给林二老爷说声呗。”
正想明天二叔会把怒气朝着穆家班发作……杜之仙今天为父亲诊治,他很想看看二叔的脸色。听到穆澜的话,林一川又哼了声。
穆澜偏不肯服软,有持无恐道:“反正我师父也要提,你还得答应。何必顺不过心头那口气?大公子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你能请到我师父吗?大公子是林家掌舵人,何必与我这种爱钱如命的小人过意不去?”
这小子半点亏都不肯吃,居然肯这样评价自己?林一川狐疑地看着穆澜,突然看到她望着一株高大的玉兰笑。她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元宝般的耳朵上覆盖的浅浅绒毛被照得纤毫顿现,极为可爱。
和这半大的小子置什么气?他也没说错,抠了点银子走,也请了杜之仙来。
“你走索很厉害?”林一川心念转动,有点想挖个坑给二叔瞧瞧。
“大公子,你的家事在下不想插手。”穆澜叹了口气。除非林一川能把林二老爷压得死死的,她不想让穆家班有任何危险。
林一川悻悻然。他就没有一次在这小子手里讨到过便宜。他心念微动,想起了一件事来:“你能告诉我,杜先生问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穆澜心想,如果你说值个多少钱,老头儿肯定让你出钱买了。这意思却不好说出口,她沉吟道:“回头我帮大公子打听清楚便是。”
“一两。”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