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棍儿早就从上海返回天津了,只是陈三爷对此消息密而不发。
陈三爷故意当着玫瑰的面,显得焦虑不安,谎称至今没获悉师姐马文妹的消息,都是在演戏。
他太忌惮玫瑰了,有上次五万银票被劫走的那件事,他对玫瑰时刻提防。
这个女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而且他不知道玫瑰在背后和龙海升勾兑了什么,万一玫瑰是龙海升的眼线呢?
陈三爷再也不会透露任何秘密,一旦泄密,就是致命把柄。
棍儿在半月前就从上海悄悄返回,到了天津卫,棍儿去了当初和陈三爷、肥牛等人的居住地,发现找不到“水爷”了,在街面上一打听,才知道“水爷”已经大红大紫,成了“长乐坊”的“瓢把子”,而且真名叫陈三。
其实棍儿早就知道“水爷”叫“陈三”了,陈三爷当初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去上海送给“大流杂技团”的掌柜马文妹,棍儿那时就问:“水爷,我即便到了大流杂技团,对方不认得我,也不一定相信我啊!”
陈三爷告诉他:“你就说是替陈三来送信的。”
棍儿在那一刻,知道了“水爷”的真名,但“陈三”这个名字太随意了,和“棍儿”这个名字一样,跟闹着玩似的,容易使人误解,不认为是真的。
直到从上海回来,天津卫满大街都在谈论“陈三爷”、“水爷”,棍儿才明白,原来“水爷”的名号真的叫“陈三”。
棍儿笑了,他知道自己发誓一生追随的“水爷”已经度过难关,如今已在天津卫站稳脚跟,意气风发。
当天深夜,棍儿混进了“长乐坊”,大厅里赌得正热闹,陈三爷正在各个牌桌间溜达,查看是否有“出千”之人。
棍儿太聪明了,没有直接和陈三爷打招呼,而是故意走在陈三爷前面,身形一晃,随即消失。
陈三爷一眼就看到了棍儿的身影,也没有声张,两人心照不宣,找了个机会,走出“长乐坊”。
阴暗的巷子里,棍儿给陈三爷猛然下跪:“水爷,我回来了!”
这是师徒之礼,陈三爷赶忙将他搀起:“那边情况怎么样?”
棍儿一脸惆怅:“水爷,我没找到您的师姐,我在上海滩转悠了三天,四处打听,人们都说‘大流杂技团’早就倒闭了,所有人员不知去向。”
陈三爷心里一紧:“找到杂技团的驻地了吗?”
“找到了,在闸北,但人去楼空,只剩一个大院子。”
陈三爷满心迷茫,这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没找到师姐,有可能师姐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先行一步离开了,还有一种可能,是马文妹迫于生计,转移到其他城市或乡下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危险仍然没有解除,蕉爷和海爷的眼线遍布天下,很快就能找到师姐,师姐又会陷入危险之中。
陈三爷思忖片刻,拍了拍棍儿的肩膀:“回家好好休息。”
棍儿一愣:“水爷,您不带着我一起干吗?您都当了‘长乐坊’的经理了,牛爷也混上了差事,我也要陪在您身边,和您闯天下!”
陈三爷一笑:“不急。”
棍儿有些泄气,以为陈三爷不带他玩了,闷闷地说:“水爷,我知道我没找到您师姐,可……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我在上海苦苦找了三天……”
陈三爷正色说道:“‘你误会了,事情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长乐坊’杀机四伏,我带着肥牛在明处,你在暗处,我们一明一暗,才能活下来,明白?”
棍儿摸了摸后脑勺,恍然大悟:“懂了,水爷!需要我怎么做,您尽管吩咐!”
陈三爷想了想:“把你当‘佛爷’的本领使出来!”
“偷啊?您不是说不让我再偷了吗?”
陈三爷笑了:“是盯梢!我走到哪儿,你盯到哪儿,别被人发现,那把手枪还在身上吗?”
棍儿拍了拍腰包:“在!”
陈三爷点点头:“棍儿啊,爷这条命,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棍儿狠狠地点点头:“明白!”
从这天开始,棍儿就使出浑身解数,暗中保护陈三爷。
棍儿是职业“佛爷”出身,尾随人,跟踪人,是强项。
陈三爷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成了陈三爷的影子。
白天陈三爷在赌场,棍儿就守在赌场门外的街道上,倚着墙根抽烟,晚上陈三爷在赌场三楼睡了,他就守在窗外的巷子里,弄个破棉袄,扮作乞丐,凑合着睡一晚。
陈三爷出门办事,他就远远尾随。
这才有了龙海升绑架沈心茹,突然约陈三爷去三岔口的轮船上,拿沈心茹试探陈三爷,陈三爷一狠心,下手掐晕了沈心茹,将她抛入海中,那一刻,陈三爷知道棍儿就在周围,他坚信棍儿一定能救活沈心茹。
棍儿不愧是“佛爷”出身,反应极度灵敏,当陈三爷被龙海升带上浮桥,走向货轮时,他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了,他海河边长大,从小跟着父母打鱼,水性极好,悄悄下水,一口气游了几十丈,率先到达货轮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