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救人救到底,我既已救了她两次,为何不能再多救她一次?
我怎能眼看着她落到小公子那种人的手上?”
萧十一郎一杯杯地喝着闷酒,心里充满了矛盾。
他的心从来也没有这么乱过。
到最后,他才下了决心!
“无论她对我怎样,我都不能不救她!”
他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一阵冷风吹过,他只觉得胸中一阵热意上涌,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嘹亮的歌声,震得四面的窗子都“咯咯”发响。
一扇扇窗子都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张既惊奇、又愤怒的脸,用惺忪的睡眼,瞪着萧十一郎。
有的人甚至已在大骂!
“这人一定是个酒鬼,疯子!”
萧十一郎不但不在乎,反而觉得很可笑。
因为他知道自己既不是酒鬼,更不是疯子。
“只要我胸中坦荡,别人就算将我当疯子又有何妨?只要我做得对,又何必去管别人心里的想法?”
车马走得很急。
破旧的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颠动得就像是艘暴风雨中的船。沈璧君却在车厢中睡着了。
她梦见那眼睛大大的年轻人正在对她哭,又对着她笑,笑得那么可怕,她恨透了,恨不得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等她一刀刺进去后,这人竟忽然变成了连城璧。
血,泉水般的血,不停地从连城璧身上流了出来,流得那么多,将他自己的人都淹没了,只露出一个头,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瞪着沈璧君,看来是那么悲伤,那么痛苦……沈璧君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连城璧的眼睛,还是那年轻人的眼睛。
她怕极了,想叫又叫不出。
她的人似也渐渐要被血水淹没。
血很冷,冷极了。
沈璧君全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发抖……她仿佛听到有个人在说话,声音本来很遥远,然后渐渐近了,很近,就像是有个人在她耳旁大叫。
她忽然醒了过来。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下。
车门已开了,风吹在她身上,冷得很,冷得正像是血。
她身子还在不停地发着抖。
那店伙正站在车门旁,带着同情的神色望着她,大声道:“姑娘醒醒,沈家庄已到了。”
沈璧君茫然望着他,仿佛还不能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的头似乎灌满了铅,沉重得连抬都抬不起来。
“沈家庄已到了……家已到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那店伙嗫嚅着,道:“这里就是沈家庄,姑娘是不是要下车……”
沈璧君笑了,大声道:“我当然要下车,既已到家了,为什么不下车?”
一说起这“家”字,她简直连片刻都等不及了,立刻挣扎着往车门外移动,几乎重重一跤跌在地上。
那店伙赶紧扶住了她,叹道:“其实……姑娘还是莫要下车的好。”
沈璧君笑道:“为什么?难道想将我连车子一齐抬进去……”
她声音突然冻结,笑声也冻结。
她整个人忽然僵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