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远过来的时候,叶微因正在专心致志地喂马,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动静。饲养员本想提醒叶微因,却被贺迟远伸手制止了。饲养员会意一笑,无声无息地走了。
叶微因咧着嘴,幸福地摸着马儿的鬃毛,自言自语地说:“马儿马儿,你和你主人的差别真大。”
贺迟远皱了皱眉,郁闷地咳嗽了两声。
叶微因转头一看,愣了一下。贺迟远穿了一套骑马装,他身材挺拔,有一双很修长的腿,细腰系着粗皮带,展示出完美的黄金身材比例。
叶微因有些尴尬地笑道:“啊,贺总什么时候来的?”
贺迟远也不理会叶微因,径直走上前摸了摸自己的爱驹,踩着马镫一跃而上,离开马厩。
武侠电影里,剑客总是策马而来,那种策马奔腾的画面,仿佛与她眼前的贺迟远重叠起来,一样的英姿一样的气势。叶微因看得痴了,心里想,这样出色的男人,该是许多女孩的梦中情人吧。
贺迟远喜欢骑马是因为可以肆意挥霍压抑的心情,置身于风中,凝听风的呼啸与自由。马儿跨栏,灵巧绕行,贺迟远几乎是一气呵成,驭马技术比国际比赛的选手还要娴熟。他在马场跑了三圈,最后停在了笑容满面的叶微因面前。
贺迟远看着叶微因那欣喜又崇拜的笑脸,不禁蹙了蹙眉:“你为什么总是笑?看个骑马有什么好笑的。”
“看骑马也是一种幸福啊,感觉幸福就笑呗。”叶微因接过贺迟远手里的马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笑着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带着马儿去马厩吃粮草。
贺迟远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转移。
感觉幸福就笑呗。她兴许一直很幸福吧,所以他脑海里有她一张张的笑脸,对着阳光,天真烂漫。
他爸爸和妈妈是联姻,爸爸不爱妈妈,可妈妈却被爸爸的优秀吸引而深深迷恋。爸爸疯狂爱着的女人,是他的初恋,那个女人的出生不被祖父接受,硬是被棒打鸳鸯。若不是因为庞大的家族需要继承人,他爸爸或许会为了那个女人终生不娶。他的妈妈过得很不幸福,常常以泪洗面。他的爸爸生活在过去的回忆中,眼里没有他这个儿子,也没有他的妈妈。后来他妈妈郁郁寡欢而死,他觉得自己像个孤儿一样成长,除了有用之不竭的钱。直到有一年,他爸爸常年痛苦的脸上堆出了笑容,开始努力生活,只是每个星期天总会窝在卧室里看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他偷偷地打开那本书,书名叫《向前看》,书里夹着很多照片,一张又一张,属于那个女人的,每一张照片有阳光有微笑,洋溢着幸福与快乐,那个女人并没有因为和爸爸有一段有缘无分的情感而痛苦,她过得很好。每张照片都有照相日期,这是那个女人每一年的生活状态。后来,这个女人身边多了个小小的身影,与那个女人一样,总在阳光下笑得洋溢,仿佛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与她无关,她只有满满的幸福,满满的爱。随着时间流逝,那个小小身影渐渐长大,可她成长的这些照片里,从来都是笑容满面,像是宣示着她的成长很幸福,她的世界很美好。他一直嫉妒,最后到疯狂怨恨,凭什么她可以幸福,凭什么要他看见她那样沐浴在阳光里成长,而自己要在痛苦煎熬中成熟?他想让她哭,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让她知道世界并不美好,有黑暗,有不公,有让人无力承受的痛苦。可他终究下不了手,不是自己慈悲,只是不想与她再有交集。她是他童年痛苦的源头,她是他童年羡慕嫉妒的一抹阳光。
他一直抗拒着她……
叶微因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她回头看去,果然,贺迟远远远注视着她,好似她是个怪物。
“贺总?”叶微因试探地招呼一声。
贺迟远摘下帽子,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这么好的天气,要不要试试骑马?”
“可以吗?”叶微因一阵惊喜。
贺迟远心里哑然,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由于叶微因的身高不高,只能由贺迟远抱上马。贺迟远环住她的腰,两人离得近,她闻到贺迟远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禁红了脸。叶微因上了马,有点紧张,抱着马脖子不敢撒手。贺迟远瞧她这怂样,无奈地道:“抓缰绳,放开马脖子,马觉得不舒服会甩了你。”
叶微因哭丧着脸看他。贺迟远叹了口气,纵身上了马。贺迟远从她身后抓住缰绳,长臂横在她的腰间,几乎是用蛮力才把她贴在马背上的腰拽到他这边。一下子的亲密,叶微因有些不好意思,用屁股挪离贺迟远,往马脖子上骑。贺迟远也察觉到她的“疏远”,直接放开她,把缰绳送到她的手上,就利索地下马了。叶微因见状,动也不敢动。
贺迟远嗤笑:“夹马肚子。”
叶微因依言夹了下马肚子,谁知马儿居然开始走动,吓得叶微因七魂六魄全散了,她抱住马脖子,痛哭:“不骑了,不骑了。”
贺迟远实在对她无语,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胆小的人。
叶微因的脚一着地,就蹲在地上抹眼泪。贺迟远哭笑不得:“胆小如鼠。”
了解叶微因的人都知道叶微因胆子特小,怕高、怕摔、怕死、怕凶,总之什么都怕,就连对待爱情,她也怕。若不是她这胆小的性子,她也不会和林暮年分手了,怎么说也有两年的感情,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叶微因哭得挺凶,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对贺迟远说:“贺总,让你见笑了。”
一般女人看见他,都会展现出完美的自己,来吸引他的注意。可眼前这个短腿妹,尽出洋相,并且十分没有自觉性,这让贺迟远觉得好笑又无奈。贺迟远说:“拿纸巾擦擦你的眼泪鼻涕吧,有你这样的秘书,真觉得丢脸。”
叶微因吸吸鼻子,有些委屈。
又被嫌弃了……
出了马场,贺迟远的心情似乎不错,提前解放了她。叶微因看着贺迟远驾车离开,心里一阵惆怅,虽然她不足以让他怜香惜玉,但他至少也应该表现一下绅士风度,顺便把她送回市区吧?这种偏远地区,现在很难打到车啊!
正在她纠结地等待出租车时,一辆刚刚离她而去的豪车横在她面前。贺迟远摇下车窗:“上来吧,送你回市区。”
对于贺迟远的折返,叶微因是又意外又惊喜,她高高兴兴地上了后座。在车内,她一直想找话题聊天,活跃一下气氛。但她尝试了几次,贺迟远总是不冷不热地回答。叶微因也觉得没劲了,就闭嘴不谈,眼睛往外看,看外面的风景打发时间。
忽然,贺迟远的手机响了,贺迟远接起,语气公事公办,不冷不热。贺迟远挂完电话,他对叶微因说:“你会开车?”
“有驾照,但是单独开没几次。”叶微因回答。
贺迟远说:“跟我去个地方,有个饭局,肯定会喝酒,到时候你帮忙代驾一下。”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明显是命令的口气。叶微因有苦不能吐槽。早知道她就不贪小便宜坐贺迟远的车了。她处于无限后悔之中。
叶微因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会员制”的高级会所。金碧辉煌的装潢,礼仪小姐的美胜过电视里的大牌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