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瑶数完手里的最后一沓全国粮票,将其放回玻璃柜里,接着在手里的登记表上填上一串数字一万三千五白斤。
把笔夹在文件夹上,殷玉瑶一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一边扫了眼面前长长的玻璃柜,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算上今天新到的展品,这个展厅光1962年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就高达二十万元。除此之外,各种六七十年代所用的各种票券种类高达上百种,每种都有厚厚的一摞,按照年份依次摆好。其中在当时人们最离不开的全国粮票居然突破了一万斤,也不知道老板这次又找了多少收藏家才买回来这么多“古董”。
没错,殷玉瑶就是这家私人开办的年代博物馆的一名工作人员。别看这是一家私人博物馆,但在当地十分有人气,因为老板太会玩了整座年代博物馆一共有七层,除了有各种时代特色的展厅以外,还有大大小小十来个模仿不同地域不同规模的商店,从“乡镇供销社”、“副食品店”到“大上海的商店”、“外贸商店”都应有尽有,里面的商品都是正常出售的,都是老板特意找各个厂家专门定制,无论是食品的包装还是衣服的风格布料都是按照那个年代来的,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六七十年代的感觉。
此时正值暑假期间,很多学校都将社会实践基地选在这里,也有不少游客从外地特意赶过来的,一连一个多月博物馆的预约都是爆满状态,每天从早到晚都是游客。别说她们这些展厅的工作人员,就连餐厅的大爷大妈们都累的不行,在工作人员吃完早餐后,他们就得赶紧准备午饭,毕竟年代博物馆的特色食堂也是很多游客想体验的项目之一。
殷玉瑶把展厅的玻璃柜锁好,看着展柜里的二十摞大团结、上万斤全国粮票、一摞摞的工业票肉票她脑海里不禁涌起个念头要是带着这些玩意穿回七零年代,那不就发达了。
念头刚落,就听轰隆一声惊雷,博物馆的灯倏然熄灭,殷玉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刺耳的吵骂声钻入耳朵,昏睡中的殷玉瑶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意识逐渐回笼,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泛着酸痛。她轻轻哼唧了两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
傻眼了
此时的她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墙上似乎是被炉子熏的黄里透着黑,房顶低矮破旧,屋里只有两个带锁的木头箱子和一套歪歪扭扭的桌椅。
殷玉瑶顿时有些慌了,她想起来看看情况,可是身上发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拐卖到到什么大山里的时候,窗外的叫骂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吃着家里的喝着家里的,养到那么大一点活都不能干,才下地几天啊就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后妈虐待你呢真是读了两天破书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
记忆轰的一下席卷而来,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殷玉瑶的脑海里快速掠过冲击着脑海,殷玉瑶头痛欲裂,再一次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夜半时分了,炕上除了自己以外还多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殷玉瑶借着月光歪头看了眼他的面容后猛地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那孩子。目光从他的眉眼上划过,又落在了他唇边的那个小小的痣上,殷玉瑶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这个孩子和她夭折的弟弟长的一模一样。
这具身体似乎饿了太久,仅简简单单的撑坐了两分钟殷玉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她慢慢地躺下,眼睛却依然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孩子,思绪不禁回到了几年前她和弟弟差了十岁,从小弟弟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她的后面,嘴里总是甜甜的叫着姐姐姐姐,每天从幼儿园回来,他总会把自己分到的点心送给姐姐,在他幼小的心里点心是最美味的东西,一定要给姐姐分享。
殷玉瑶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庭是十分幸福的,有爱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人和和美美没有烦恼。但噩梦在她高二暑假前来临,父母和弟弟开车去接她的途中被一辆酒驾的车撞翻,三口人当场没了呼吸,殷玉瑶成了孤儿。
虽然有父母留下来的大平层和巨额赔偿金,殷玉瑶衣食无忧也顺利的上了大学读完了研究生,但是她一直十分孤寂,她觉得自己的幸福终止在了那个午后。
殷玉瑶轻轻地吐了口气,仰头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心情十分复杂。通过翻看接收到的记忆,她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七十年代一个名字也叫殷玉瑶的女孩身上。七十年代的殷玉瑶十五岁以前的日子过的也算是幸福,母亲从小就性子要强,跟着夜校扫了盲,能读会算,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操持的利利索索的。在她先进的思想下,殷玉瑶一直认真读书,不但去镇里上了初中,还考上了县里的高中。
可惜和穿越而来的殷玉瑶一样,七十年代殷玉瑶的幸福生活也在她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那年连续大雨导致河水猛涨,殷母在抗洪的过程中被翻滚的河水卷走,第二天雨停了河水流速缓了下来,殷母尸身的被几十公里外的村民给送了回来,这里的殷玉瑶也没了妈。
殷父名叫殷大成,老实巴交的不怎么爱说话,原先家里大事小情都靠老婆撑着,老婆一没就像家里没了顶梁柱似的,整个人都没了魂。这样过了有半年,隔壁村的张媒婆主动上门给了亲事,女方叫李翠茹,是个三十出头的寡妇,和之前的丈夫结婚六七年也没孩子,后来男人得病死了,男人家把她撵回了娘家。李家婆子一直想给闺女再说一家,可是这年代村里人还秉承着着多子多福的念头,都不愿意娶李翠茹,怕她生不出孩子。一直拖了三四年,直到张媒婆听说殷大成媳妇没了,想着他有一儿一女又是四十来岁的人了,估摸对生孩子没什么执念,便试着上门来说了说,结果这事就成了。
李翠茹刚进殷家门的时候对待殷大成这一双女儿倒是挺好的,彼时殷玉瑶还在县里上高中,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拿钱和粮票。殷玉瑶见自己每次回家李翠茹都上赶着嘘寒问暖的,对弟弟殷玉磊也不错,慢慢也接纳了她,还改口叫了娘。
谁成想和前面丈夫好几年没怀过孕的李翠茹嫁到殷家来才半年就发现怀了孕,李翠茹顿时喜出望外,不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一点点的试探着从殷大成那里要钱要粮票。殷大成本来就是老实的男人,想着李翠茹三十出头才怀头胎,也愿意顺着她,逐渐地把家里的家底都交给了她。
孩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李翠茹还算收敛,虽然开始时不时的抱怨殷玉瑶在外面上学费钱费粮票,但到底没让她退学,家里的殷玉磊也能吃饱饭。等到她生了一双龙凤胎后,李翠茹自认为在这家里站稳了脚跟,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家里不能再养这么大的女儿白吃白喝,让殷玉瑶立马退学回家干活。
之前殷玉瑶妈妈还在的时候比男人还能干,两口子挣的工分不但一家四口吃的饱每年还能余下来些钱,这些钱存下来就是给两个孩子读书用的。后来殷玉瑶的娘没了,李翠茹嫁了进来,工分也就能拿殷母的一半,但殷大成能干,一家四口生活也没问题。等李翠茹生了龙凤胎以后,她得在家照顾两个婴儿,家里就只有殷大成一个人赚工分了,这日子略微比以前紧张了些,但龙凤胎还在吃奶阶段,所以也不算差太远,只是一年带头剩不下两个钱了。
先前李翠茹就没多喜欢殷玉瑶姐弟,当时不过是因为自己刚嫁进来又以为自己不能生育所以才摆出也一副慈母样子,想着笼络住这两个孩子。现在自己有儿有女,家里的钱和票都紧紧地捏在了手里,殷大成也被她哄的服服帖帖的,李翠茹就对殷玉瑶姐弟俩看不过眼了,恨不得他俩光干活不吃饭才好,哪里还愿意让殷玉瑶出去读书。
那时殷玉瑶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有了高中毕业生考城里的工作也容易一些,她自然不愿意这时候放弃。李翠茹才不管殷玉瑶工作不工作的事,她觉得殷玉瑶骨头硬,就是以后有了城里工作赚了高工资贴补的也是她自己的亲弟弟殷玉磊,自己的一双女儿沾不上什么光,还不如让她回来干活赚工分,这样不但能把她人捏手里,也能省几个月的钱票。
殷玉瑶懒得和后娘费口舌,直接和殷大成理论,殷大成这一年早被李翠茹拿捏住了,手里一分余钱都没有,再加上每天李翠茹早晚得吹耳边风,他也觉得闺女回来干活好。殷玉瑶看着亲爹唯唯诺诺的说着让自己听后娘的话,直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家门。
以前亲娘在的时候给的钱票都多,殷玉瑶也存了一点点,勉强够两个月用的。等这些花光了以后,她又问同学借了一些,这才勉强坚持到拿毕业证。
毕业以后,殷玉瑶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赶紧考上一个厂子里的工作,早点赚钱把欠同学的钱和粮票还上,可这些厂子集体招工的时间都是在开春,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殷玉瑶只得先回家,想着从家里干活赚工分等年底分了钱也能把欠的钱票还上。
可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李翠茹已经撕下了“慈母”的最后一层伪装,每天给准备的饭食粗糙简陋不说,连吃个半饱都达不到。对此,李翠茹理直气壮,说殷大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得吃饱点吃好点好挣工分,她生了两个孩子本来奶就不太够,再不吃好点就更没奶了。家里就殷玉瑶和殷玉磊姐弟俩一个挣不了多少工分一个不挣工分,正好少吃点给家里省点粮食。
殷大成有些舍不得儿女饿肚子,但一开口就被李翠茹瞪了回去,连个屁都不敢放,顶多找机会偷摸藏半个干粮趁着李翠茹看不见的时候递给殷玉瑶。殷玉瑶虽然已经对殷大成失望透顶,但这粮食她还是都接了过来,她可以不吃,但是弟弟才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肚子。
殷玉瑶本来这小半年就没怎么吃饱过,回家以后饿着肚子还得去地里干活,没半个月就撑不住了晕倒在了地里。也许是原身身体太弱了,这一晕她的魂魄不知道去了哪里,二十一世纪的殷玉瑶穿了过来。
殷玉瑶躺在炕上摸着饿扁的肚皮有些委屈,她好饿啊,她早上到了博物馆就开始登记账目,还没来得及去食堂吃早饭呢。想着自己穿越前涌起的念头,她忍不住叹气,她只是天马行空随便胡思乱想了一下,没打算真穿越回七十年代啊再说了,她当时想的是如果带年代博物馆穿回来那就发达了,她回来了,博物馆呢
念头刚落,殷玉瑶又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的站在了年代博物馆的展柜前,和一摞摞的大团结面对面。
她这是又穿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