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齐夏他错了,他看到大哥抬起头来,微微仰着头,皱着一双凌厉的眉毛,盯着那个满脸羞红的少女,然后嘴角挑起了一丝微笑,但是里面包含了浓浓的冷漠和嘲讽。
齐终的声音不大,但是那花园里的人都听见了,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或者是那个满心忐忑表白的少女。
齐终用可以冰冻一切一样的嗓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结了冰,说:“原来你喜欢残疾的男人,那去收留所找吧。”
齐终的样子太冷漠,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容,即使他长相英俊,但是那张面孔和表情,一直深深烙在齐夏的心里,满含绝望,他嘲讽的不是表白的少女,而是自己。
旁边的小孩子听不懂个,但是吓得都哭了,那少女感觉得被羞辱了,哭着就跑走了。
齐夏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要被冰冻了一样,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都没有勇气走过去。
齐终却看到了他,毕竟齐夏是他的火精,多少两个人也有一些心灵感应。
齐终抬起头来,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齐夏,然后转动着自己的轮椅,转出了花园,往楼门去了。
齐夏手里握着那瓶矿泉水,怔愣在原地良久良久,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酸,鼻子也酸,实在没有勇气跟上去。
齐夏站了很久,突然转身走出了小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不是回家,他害怕看到哥哥的眼神,他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自己本身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齐夏在外面一直走,从下午一直走到天黑,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陌生的,别看他一副温柔又沉稳的样子,其实齐夏也不过一岁,对世事非常陌生。
齐夏走在街上,捏着那瓶矿泉水,一直游荡,也没有目的地,他走到一个快餐店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盘里一大堆东西,汉堡薯条冰激凌鸡块等等,数不胜数的东西,那女孩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吃,好像这么吃能缓解自己心里的不愉快。
是那个刚才表白,却被大哥羞辱的女孩子。
齐夏推门走进去,那个女孩看到齐夏就想跑,不过齐夏并不是来找茬的,他是来赔礼道歉的,那个女孩知道齐终和齐夏是双胞胎,但是齐终的事情也不能牵累齐夏,并没有对齐夏发火。
齐夏见她一边哭一边吃,怕她呛着,或者吃下去胃里不舒服,不过女孩告诉他,自己心里不愉快的时候,就会跑去吃东西,狂吃一顿就感觉爽多了,吃饱喝足会感觉到一种幸福感。
齐夏将信将疑,也不知道幸福感是什么,不过那天他似乎感觉到了和少女同病相怜的酸楚,也买了好多东西,和少女坐在一桌,两个人都是埋头苦处。
那样子实在很可怕,少女长得娇小漂亮,齐夏长得斯文帅气,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埋头苦吃,那少女一边吃还一边呜呜大哭,旁边空着位置别人都不敢坐,愣是拼桌也不坐他们边上。
齐夏觉得,这个方法好像还挺好,莫名的管用,吃的真的很撑,幸福感虽然没有感觉到,不过也不是很难过了。
两个人在快餐店大吃特吃,吃到了午夜,齐夏的手机响了无数次,有爸爸打过来的,也有大哥打过来的,齐终的电话来了数十次,短信也冲进来无数条,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电话,爸爸很着急之类的。
齐夏最后把手机关机了,吃到感觉自己的胃要爆了,一张嘴可能就要吐出来,嘴里全是炸薯条的味道。
凌晨之后,齐夏和那女孩道了别,临走之前还郑重的道了歉,女孩发给他一张好人卡。
齐夏一个人又开始游荡,心里想了很多,又感觉自己脑子里根本没有想,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家门口。
家里没有锁门,但是关着灯,没有任何声音,齐青丘和雪桃都出去找齐夏了,家里其他人也都分头去找,一晚上没有任何消息,齐夏的手机也关了打不通。
齐夏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齐终,齐终在一楼的客厅里,他坐在轮椅上,双眉紧锁,向后仰着,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似乎疲惫的睡了过去。
齐夏看着他,哥哥的身材很高大,如果能站起来,恐怕要比自己高半个多头,但是他无法站起来,他的脸部轮廓很硬朗,但是脸色苍白,嘴唇是浅紫色的,看起来非常无力,带着一种颓废,下巴上有淡淡的胡子茬,充斥着一种毫无希望的沧桑感。
齐夏站在门口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慢慢走过去,悄声的,一双眼睛凝望着皱眉浅眠的齐终。
齐夏忽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觉得是一辈子最好的决定。
齐夏慢慢的走过去,双手撑在齐终的轮椅扶手上,然后慢慢的低下头……
低下头……
齐夏的动作好像是慢动作,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到自己的嘴唇碰到了齐终的嘴唇……
齐终疲惫的浅眠,他一晚上都已经要烦躁死了,哪里都找不到齐夏,谁也找不到齐夏,齐夏不给任何人回电话,也没有短信,最后甚至关机了,什么都找不到,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爸爸和叔叔们都出去找齐夏了,因为自己的腿不方便,留在家里,如果齐夏回来,自己会打电话通知其他人。
但是一直等到凌晨之后,齐夏都没有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悄无声息。
齐终曾经想过,如果齐夏从来都没存在过,那多好?
但是他发誓,只是想过一次,就再也没敢想了,因为只要这么一想,就会莫名的心悸,他们不只有血缘上的羁绊,还有更深刻的羁绊,仿佛可以融为一体,但绝不能当做没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