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大庆殿,绕后阁过东西大街进入宣佑门,直奔殿中省六尚局,从尚衣局、尚药局、御膳房几位熟悉的领头那里,购置了一大箱备用物件,那几身男儿装,精致俊美,看得她分外得意。
她已打探好邠国公主祝完寿就回观音禅院,并谎称父皇允准她探视姐姐禅院生活,出家为尼的邠国公主不善言辞,也就信以为真。
谁知半路上芙莞竟喊着有刺客,把所有侍卫全都支走,看眼自己的箱子上马一挥鞭,再不回头……
邠国公主完全怔掉,身边小尼姑叫人赶快禀报宫里,然而等大内侍卫军四处匿名寻找时,人已住进来早就打探好的江湖名望重地。
以她对京城各个阶层的熟悉,想要冲破皇宫束缚,离开大内侍卫的视线,进而走出京城,唯有一家酒楼可以信任。
那便是闻名整个大宋,分店从泉州直开到大名府的东京第一大酒楼——四海楼。
芙莞公主虽然乔装打扮,可依旧是一身碧绿的常服,来到四海楼的“礼”字楼开了房间,便叫来主事将一封信和一块玉佩递送给“信”字楼掌柜欧阳裒益。
从前她就听说四海楼高彰仁义礼智信,在帝国人缘广布,凡来求救人士,不问出身,一旦查实其落难事实,一律慷慨相助,她才拿出早就写好的求救贴:
“小女子符婉敬拜四海楼欧阳先生,因家父在成都为官,忠直谏言,得罪了京官奸佞,被污蔑下了大狱,贼首欺人太甚,还要斩草除根。小女子孤苦无依,实在无它路可寻。赖上天垂怜,幸闻四海楼广施恩义,名布四方,小女子欣闻感念,遂逃来此地,祈求四海楼略施援手,叫小女子逃出京城回华阴老家。如得相救,小女子定当感恩戴德,涌泉相报。”
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婉”字,并用已逝符皇后的姓为自己的新姓,因那符皇后以前待她甚好。还把自己的家乡说成了华阴,她正要去华山看母亲的墓碑……
然而欧阳先生已经离开四海楼,如今主持四海楼的却是“智”字楼掌柜洛逢春。信到物到,洛掌柜瞅了一眼内容,即觉得这封信出语不凡,端的是大家风范。
这洛逢春本就是侠肝义胆之人,平日里掌舵“智”字楼,跟“义”字楼的掌柜楚清泉,帮助天南海北的落难英雄,无路好汉,数不胜数。如今见着女子被奸臣欺负,二话不说,他就将那一块珍宝玉佩包好了。
“光明!去,请那位姑娘上楼来。”
光明接了精致的玉囊掂了掂,低首一笑,“先生,要不要验明一下身份。”
“上来看了我便知晓。”
洛逢春眉眼方正,又思索片刻,“去接人吧。”
光明出了门,他就捏着一个定窑白釉瓷杯,微微吹了吹饮上一口龙团胜雪,蔑道:“天子脚下,竟敢污蔑忠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奸臣贼子,今个是寿宁节,难道还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成……”
想到是个女子,他就记起了欧阳家的大小姐,“也不知玉君他们到了华山没有,飞羽这小子可以啊,竟然有心上人了,不错,不错……哎呀,你爹你娘可高兴坏了……”
说得自己都分外得意起来,刚品一口茶,他就对着外头问道:“平安呐,杭州、扬州、江宁三个掌柜的账目,你给钱理事送去了吗?还有,欧阳先生可来消息了?”
年轻的伙计开门进来,边给洛逢春泡茶边秉道:“先生放心,下午钱理事就算好了,欧阳先生那边今晚就有消息过来。倒是京城里得个趣闻,说罥烟楼里来了一位公子爷,来头不小。”
洛逢春笑道:“哦?又是什么样的纨绔子弟?”
平安一笑,“要是喝花酒嘛倒也正常,可连续三天沈老板都亲自陪着,连个面都没露过,您说奇怪不奇怪?”
“是嘛,还能有纨绔子弟能把沈老板困住的?”
洛逢春先是展眉一乐,又微微一笑,继而开怀大笑,“好啊!这可是京城一大趣闻呐!能让罥烟楼里的沈老板三天不出门,恐怕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也难再有此等人物。”
平安鼓了鼓嘴巴,抿抿嘴红着脸笑道:“先生,要不要去看看什么样的人物,据说沈老板的那副五丈高的对联,就是他对的。”
洛逢春立时就惊讶道:“怪不得,那就可以理解了,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平安脸红道:“全京城的老少爷们都跟着叫骂呢,说一个小白脸胜过千金万两,沈老板的罥烟楼怕是不要再开了。”
“这才是纨绔子弟的嘴脸,你小子也吃醋啦?”
“嗨,瞧您说的,就算满京城的美人坐在我跟前,小的也不会动芝麻大的念头,咱心里,有人了。”
洛逢春一乐,“是嘛?好好好!这才是我四海楼的弟子该说的话,改天吃你喜糖,好了,办正事去吧。”
“对了先生,小的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说。”
“呃……就是,先生,您老要是跟师母吵架了,你不想理她,她也不想理你,怎么办?”
洛逢春眨眼一乐,“哎呦,你小子这么快,都把人家放家里啦!好事好事。”
平安红着脸,看得洛逢春想着他跟婆姨肯定吵架了,缓口气就笑道:“煮过粥没?”
“当然煮过。”
“煮完了之后喝不完,粥就得凉,对吧?”
“对啊。”
“那你要想再喝就得去热,不想再喝呢可能就得仍,或者给别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