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半天看着身后没反应,回头殷胥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哎您不愿意?那要不就抱着?”王禄识眼色,连忙回头抬手:“您抱着我脖子,减震舒适,还能看风景。”
搂着他脖子娇羞的窝在他怀里,那还不如背着呢。
“啧要不您骑脖子?奴可无所谓,您虽然年纪大了点,倒也不会跟奴乡下那个外甥似的,骑一会儿,尿了奴一脖子。”王禄越说越没谱了。
“……背吧。”殷胥真不想听他继续思维发散了。
“哎!得了!”王禄应了一声,殷胥攀上他后背,无奈补充道:“下次你想个办法。”
“要不下回奴弄个板凳绑在背后?不过那还要带扶手,还要把您还给绑在凳子上……怪麻烦的啊。”王禄矮身窜出房屋,如同一只猴子般两下蹬在窗框上,就毫无声息的上了房顶。
王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叫苦不迭。他如今就算半个代步工具,整天还要想着提升主子的用户体验,跑起来还要想着快、稳。先不说背上这位十一岁的主子能不能给龙众一点活路,就这话少却心里比谁都清楚的样子,看着就难缠!
如今龙众……不知道在他眼里头被评判成什么样呢。
王禄很快窜上旁边主殿最高的屋顶,夏末一阵清凉的风吹拂来,半个大兴宫尽在俯视下,殷胥扶着王禄的肩膀,风吹开他额前一点碎发。
星星灯火在脚下深蓝的层叠屋檐中若隐若现,远处望去是一片宁静长安城,月亮近的惊人,远处慈恩寺塔檐下摇摆的铃铛仿佛都能在背后明亮的月光中清晰可见,长安城的边界完全无法目及,城市有一种磅礴与宁静。
王禄看着殷胥望向远方的眼神,他那颗情感丰富的内心又是一软:“殿下没见过这壮阔长安城的景象吧——奴再多站一会儿,您要不趁着这个空档咏一首律诗?”
‘……真不用。’殷胥转脸腹诽。
他当年登基后失眠了就往含元殿溜达,坐在最高处的阁楼亭台上吃宵夜,这景色看了七八年,看的都闭着眼睛能指出朝上各家大臣的屋顶,可怜王禄站在一个半边侧殿上,风吹的脸都快抽筋了,还保持着所谓轻功高手的傲然身姿,背着殷胥手都酸了,就为了让他多看几眼这风景。
殷胥不得不体谅他一下。
“我还不知道这里的风景原来这么不同啊。”殷胥面无表情语调平坦的陈述道。
王禄一脸得意:“这就是殿下长大的大兴宫啊,我没出过长安,可师父说我轻功也算得上天下前三,以后咱还有的是机会,我可以经常带殿下来这里。”他说起这话再没自称奴,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好。”殷胥点了点头:“谢谢你。”
王禄浑身都有干劲起来,背好殷胥,滑下屋顶,平稳的走在屋脊与围墙至上,动作快且无声,二人顺着靠近大兴宫西边外围的屋檐走去,王禄身材健壮,走起来却像是一只猫,他步伐平稳的惊人,转头脚下一蹬,攀上那巍峨的石墙,殷胥看到石墙上有几不可见的的凹凸,似乎是有人特意刻下,来方便攀爬。
他不由得多想,待到王禄脚下不停,速度奇快的攀上石墙。大兴宫的城墙高度惊人,城墙厚重巍峨非前朝能比,二人一登上城墙,就看到了三个侍卫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拿棋子玩六博,一回头就看见了背着殷胥的王禄。
五个人,十目呆滞相对,一时无言。
殷胥正觉得这是要完啊,那三个侍卫如同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转过头去,抛他们的棋子,呼喝着玩起来。
王禄似乎也习以为常,殷胥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说王禄或是龙众的人脉广泛,还是该说禁庭防备松懈?他好歹也是个皇子,侍卫连过问也不问,要是哪天王禄敲昏什么后妃王侯,背着从这儿走,他们是不是都装没看见。
这件事——殷胥暗自记在心里,不敢小觑。
这一关过的如此轻松,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大兴宫西侧本就属于人烟稀少戒备松懈之地,城墙下拴着两匹黑马,安静的甩尾等待着。
殷胥还以为王禄这个代步工具会一直背他到终点,没想到他还挺会偷懒。
他也不多问,转身上马,问道:“城内行宵禁,有人巡逻,想来路途不会太远吧。”
王禄点头:“就在城西南部的嘉会坊内,宵禁巡逻多在中部,咱们能绕开的。”
一路往嘉会坊去,殷胥真是这帮龙众可是真·大爷,见一面奔波过半个长安城,他转换各种交通工具,那帮人还神神秘秘巍然不动的。
过坊自然还要王禄背,等到立在嘉会坊内那座一片黑暗的高门府邸里时,殷胥环顾四周才看向不远处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的矍铄老者,开口道:“乞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