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盛德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回忆了好一阵才想起当年那个事来:“你说刘家那个丫鬟?她怎么了?”
“皇上,今日徐鸿达妻女进宫,太后娘娘估摸着徐家二姑娘怕是您的沧海遗珠。”安明达眼巴巴地看着盛德皇帝,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处置。
“我记得当时她是处子,徐鸿达又没什么侍妾通房之类。若是当年的那丫鬟,怎么生的是二姑娘?”“皇上,徐家大姑娘是徐大人原配所生,前几日徐大人还上了折子替原配请封诰命来着。”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这种些末小事安明达记得牢牢的,就怕哪天皇上问起来,
自己若是不记得可就抓瞎了。
盛德皇帝闻言头都大了,心虚地咳嗽两声,眼神漂移不定就是不敢去看太后娘娘:“母后为何断定徐家二姑娘是朕的公主?”
太后叹了口气,指着他说:“那眼睛长的和你是一模一样,那脸旁长的又像常望舒。我一见她就琢磨着不对,问了她出生年月,可不就和你去吉州的时间对上了。”
一个长的像望舒和自己的女孩子!皇上心中一动,眼神也热切了几分,立刻催促着安明达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朕查!”
安明达刚从地上爬起来要往出跑,太后就喝道:“慢着!”一句冷喝,让安明达瞬间又跪在了地上,也让盛德皇帝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下来,他将手腕上的念珠摘了下来,一粒一粒摩挲了片刻,半晌才又嘱咐道:“小心查访,不许
走漏了风声,让刘道远把嘴巴给朕闭紧了。”安明达应了一声,又顿了顿,见太后没再言语,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无论那徐二姑娘是不是你的孩子,你都不能认她!”太后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我虽不问朝政,但也听闻这徐鸿达替你解决了黄河水患的大事,这样难得的人才可不能
草草对待。”
盛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徐鸿达这人学识渊博,又是个实干之人,难得的是为人极为刚正,朕是打算将他当做肱骨之臣培养的。”
太后忙说:“皇帝这样想是对的,一切都要以朝事为重。至于那孩子,以后多看顾些也就罢了,其他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德皇帝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后才问了一句:“真的长的像朕和望舒吗?”太后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眼神十分心疼:“你若是放不下,改日我叫她进宫让你看一眼,但看过以后你得歇了念想,要不然对那孩子也不好。”见盛德皇帝脸上闪过一丝
哀伤,太后又劝慰道:“她就是长的再像,也不是望舒的孩子。皇帝,太子可是你和望舒的亲生骨肉,有了太子,旁的还有什么好挂念的”盛德皇帝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对太子不够好,自己常将望舒的殡天怪罪在太子身上,若是望舒知道该怎么心疼啊。从太后宫里出来,盛德皇帝亲自去了东宫,看着一脸慈爱的皇帝,迎驾的太子都懵了,磕了个头结结巴巴地叫道:“父……父皇!”盛德皇帝亲自把太子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进了正间,温情地问了太子的日常起居,又问:“
平日里他们伺候的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的?哪里不如意和朕说,朕砍了他们!”
伺候太子的大太监都快给跪里,心里哭嚎着:“那是太子啊,除了您经常抽风的和太子发脾气,旁的谁敢啊?”太子琢磨过劲来了,这是父皇又想起自己是母后的独子,又来送父爱来了。父子两个一个有意撒娇、一个着意补偿,场面温情满满。盛德皇帝在东宫呆了好一阵,赏赐了
无数东西,又把太子带回处理政务的书房,俩人一起看折子,一起用晚饭,据说盛德皇帝还给太子夹菜来着。
淑妃娘娘得了消息,第二天一早就让心腹传三皇子祁昱进宫,母子两个嘀嘀咕咕许久,不知又在谋划什么。十日后,四川的密折八百里加急送进了京城,徐家姑娘这些年生活的细节也递到了皇上的案上。盛德皇帝犹豫了片刻,到底没敢打开看,而是亲自拿着送到了福寿宫。太
后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铅封,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皇帝,这才让锦瑟嬷嬷拿了小刀来,自己一点点拆开封印。太后娘娘先看的是四川送来的密信,刘道远在信中十分详尽的写了当初那丫鬟的身世以及发嫁情况,越往后看越如之前所料,太后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盛德皇帝:“上头
写着丫鬟宁兰芷嫁于吉州府玫城县平阴镇沣水村秀才徐鸿达为妻。”盛德皇帝闻言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拿过信来匆匆扫了一眼便让安明达端个火盆进来,自己亲自将密信点燃后丢在盆里,火舌瞬间将那信纸吞噬。看着
皇帝的举动,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又拆开第二封信。第二封信是暗卫送来的,里头记录了这些年徐家姑娘生活的点点滴滴,打从出生起到上山六年再到京城,太后越看越吃惊,等放下那摞厚厚的信,太后娘娘望着墙上的《
八仙过海图》发愣。皇上不明所以,刚伸手拿过信来,却听见太后忽然说了一句:“原来书香居士居然是那么小的丫头。”
盛德皇帝:……?太后娘娘打得了那《八仙过海图》后,十分喜欢书香居士画的神仙,世人投其所好,这两年断断续续又送进来《蟠桃盛会》、《鸿钧讲道》、《开天辟地》等关于神仙的画作,都被太后收藏了,时不时就拿出来赏玩一番。作为太后的亲儿子,盛德皇帝十分了解太后娘娘的喜好,还琢磨着让人查找下书香居士,给福寿宫的照壁上也作上一
幅。
这会突然听到太后娘娘说书香居士,下意识就以为书香居士又作什么新画让太后知道了,忙问:“母后喜欢什么画,儿子让人买去。”
太后看着盛德皇帝恼怒非常:“你猪油蒙了心,既然幸了徐宜……徐嘉懿的娘,怎么就不把她带回宫来?那会子怕我生气了?那旁的让我生气的事你怎么不收敛一些?”盛德皇帝一脸莫名地被太后娘娘骂了个狗血喷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低头看摞厚厚的纸上,一刻钟后,盛德皇帝终于知道了太后娘娘恼怒地根源,忙宽慰太后道:“太后喜欢的话,常叫她进宫便是。”见太后依然神色愤愤地,盛德皇帝忍不住说道:“若是当年将人带回来,那徐姑娘就没有机会上山学画,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的书香
居士了。”太后一愣,脸色缓和了几分,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盛德皇帝趁机说:“原本我就想着宣书香居士进宫为福寿宫的影壁墙新作上一幅画,若是徐姑娘就方便多
了,不如明日母后就传她进宫来?”太后看着盛德皇帝殷勤地眼神,忍不住说道:“早晚都会见到,何苦这么着急?”盛德皇帝叹了口气:“我一个皇上哪能随意见朝臣家的女孩,若是她在母后宫里作画,我便
能借此多见她两次了。我与那孩子无缘,也没什么能给她的,想着借由此事多赏赐她一些,以后看顾她也有个由头。”
太后听了点头道:“也成,只是需得谨慎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盛德皇帝点了点头。第二天,书生学习、文人墨客照例来书画坊赏画,也有的技痒在一楼挥毫洒墨一翻,彼此间互相探讨。气氛正热烈,忽然来了一位公公来传旨,在场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掌柜的惊疑不定,只能跪下接旨。公公却不急着念圣旨,只笑眯眯地看着掌柜的说:“这圣旨是下给书香居士的,还得由书香居士接旨。”掌柜的无法,只得赶紧让人去请,一边又试图将画坊清场。可别看
平时这些文人墨客一个个风雅至极、不理俗世,可这会一个比一个八卦,都瞪着眼睛瞅大门口,谁也不肯出去。这些人身份不一,掌柜的也不敢硬撵,看那传旨的公公,也一幅笑眯眯看戏的模样,顿时没辙了。也不怪这些人好奇,打这铺子开起来,多少人想知道这书香居士到底是
谁,可谁也没能将这人找出来。现在文人们开诗会,都会对这个问题探讨一番,京城有名的才子差不多都被猜了个遍了。掌柜的派了人出去,过了三刻钟,一辆马车停在了书画坊门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位身穿石榴红缎面的大衫、系着白绫金彩绣锦裙的女孩子缓缓地走了进来。只见
那女孩十二三岁的年龄,但却容貌艳丽,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她一进来,似乎没料到这么多人齐刷刷地看自己,忍不住露出一抹惊愕,住了脚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见到一美貌佳人实在难得,但众士子期盼的是书香居士,因此忍不住都面露失望之色,将视线从小姑娘身上移开,又往门口望去。这时,掌柜的忽然小跑过来,站在
女孩边上说:“东家,宫里来圣旨了。”“东家?”所有人都愣了,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个未及笄的女孩,她竟然是这赫赫有名的书画坊的东家?可吃惊的事还未结束,只见那女孩点了点头,和那传旨的公公说:“请
公公宣旨吧!”有人忍不住说:“虽然你是东家,但是天使说了要书香居士接旨的,你就别添乱了,赶紧把书香居士请来!”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这回可不能藏着掖着了
,也让我们瞧瞧书香居士的真面目。”那女孩丝毫不理众人的议论纷纷,干脆利落地一跪:“臣女书香居士接旨!”所有人哗啦啦跪了一片,耳朵里却听不进圣旨去,都拿眼瞅那女孩的后背,心里急的和被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