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褡裢外形不过就是一个灰扑扑的小荷包,现在和那枚药师王佛琉璃佩一起挂在五色幼鹿的脖颈上,看上去极其不搭调。可五色幼鹿不在意,它将脑袋凑到那个打开的木盒,吃得简直狂放。
哪怕是净涪,看着它埋头狂吃的同时还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净涪以确定他在不在的样子,也在那一瞬间生出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虐待了这头鹿?
可净涪再一看五色幼鹿那埋头狂吃的模样,这样的念头瞬间就灭了下去。
不,应该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这样的一头贪吃鹿。
给五色幼鹿填充过胃囊后,净涪再一次在五色幼鹿脑门上刻下一个符印后,才去做简单的梳洗沐浴。
凝结了舍利的僧众,尤其是到了净涪这样的境界的,都是不染微尘的主。沐浴与否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甚至还不如他们诵读一部经文来得身心澄澈。
可净涪因为自身习惯,通常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不会略过这一件事。更何况对净涪而言,沐浴梳洗比起经文更能让他放松。
五色幼鹿还在埋头狂吃,离了净涪的视线,它吞吃草料的速度比起刚才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等到净涪带着一身水气出来后,五色幼鹿面前的那一只装得满满的木盒居然已经被它吃得干干净净的,便连一片草叶都没有看见。
净涪脸色古怪地看了它一眼,视线从它的嘴一路移到它那平坦不见鼓胀的腹,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要知道,那木盒真要装满,是能装下整整一个牧场的灵草的啊。这才多久?居然就被它全部吃干净了!
五色幼鹿迎着净涪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净涪收回视线,没去理会它,径直上了床榻。没过多久,他便熟睡了过去。
五色幼鹿坐在原地,看了看床榻上的熟睡的净涪,等了好一会儿,它试探一样地往床榻那边伸出一只蹄子。可它的那只蹄子明明还和净涪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愣就被它自己脑门上升起的一道金色佛光压了回来。
五色幼鹿晃了晃脑袋,那道压制着它的金色佛光纹丝不动。它的喉咙咕噜咕噜地动了动,可所有的声音都被它自己压回了喉咙里。
它跟在净涪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前面熟睡的这个人有多警觉。只要它弄出丁点的声响来,怕也是会吵醒他的。
五色幼鹿乖乖地趴在床榻前,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也沉入了梦乡。
一时间,整个云房格外的安静祥和。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熟睡过去的净涪无声地睁开眼睛,扫视了床榻前的五色幼鹿一眼,才又闭上眼睛去。
这一日,带着《万药谱》和清慈禅师的炼丹炉的净音也回到了妙音寺。
他先回藏经阁拜见了清笃禅师。
清笃禅师此刻正坐在一个书间的书案后,身前摊开摆放着一部经书,看得极其认真。
整个书间里,也就只得清笃禅师一人。
净音向着清笃禅师合十一礼,便在清笃禅师身前的蒲团上坐下,等待着清笃禅师从经书的要义中出来。
他的动作沉默安静,并不曾打扰到清笃禅师分毫。
清笃禅师似乎并不知道净音的归来,他还在专心致志地阅读着那部经书。
净音在清笃禅师对面坐了很久,渐渐的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清笃禅师看得专注的经书上。
也不知净音盯着那部经书看了多久,但就在那么一霎那间,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褡裢。
那里有着他从普济寺带回来的《万药谱》和炼丹炉,还有。。。。。。那枚药师王佛琉璃佩!
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脸色刹那惨白。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褡裢,视线似乎穿透了那层布料和层层叠加的禁制,看见里头存放着的三样物什。
他扯了扯唇角,掀起一个无意义的笑。
原来是这样的吗?
清笃禅师这会儿也正合上手上的经书,抬头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见净音这般模样,清笃禅师洁白柔顺的长眉长须抖了抖,叹道:“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