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本自妙境中出来,看着下首的众多沙弥,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几位师兄弟,心中一叹,却也没有太多执着。
他这一低叹叹过便如风逝,没能在他的心间留下半点痕迹。
清本只睁眼看了这么一阵,便又闭目入定去,整理自己这一晚所得。
等他再从定中出来的时候,还在定中未能醒来的,就只剩下净涪一人了。
清本先看了一眼就坐在第一排的妙音寺众沙弥,见他们身上气机上扬,气息却比之前沉稳,可见所得不浅,心中就是一喜,这才又去看同样坐在下首的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妙定各寺的沙弥。
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妙定五寺的沙弥不比妙音寺众沙弥,他们是第一次听见看见这一段佛经,虽然听着也是心中震撼,感悟不浅。但比起妙音寺众沙弥而言,到底个中体悟还是少了一点。
清本看完自己的这些师侄,便转头去看坐在自己两边的几位师兄弟。清立他们感知到清本的视线,也抬起眼来迎上清本的视线。
这师兄弟几人出身在不同的六寺,之前也不怎么亲密,但对各自的修为境界,或多或少都了解一点,各自心中有数。此时再看在座众人,便知这一场小法会中,各人所得如何。
他们各自无声点头,又默契地转开视线,等待着下头的净涪沙弥出定。
此时的净涪并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万众瞩目,万众期待的状态,当然,以净涪的心性,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此刻的他全部心神还在贝叶禅经之中,正是全身心投入,一点精神也未能分出去。
没有人知道,此刻外头的金光虽然已经崩散,但净涪却还坐在众比丘中,静心听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世尊再一次开讲这一段经文。
也不知道是不是净涪这一次将这段经文传布开去,已经借此汇聚了众生意念,此时更得这众生意念之助,更进一步地深入体悟这一段短短的经文。
“须菩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信受奉行。”
佛陀讲经中,净涪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作为皇甫成的那些岁月。皇甫成一生数千年岁,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曾被人算计也曾算计别人,曾打杀别人也曾差点被人打杀。
那数千年岁月中,他用过很多手段,有形的无形的,他做过很多事,有心的无心的,最后,他确实曾经得到很多,可他也失去过很多。
而现如今,他只剩下他自己。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讲经声中,净涪缓缓阖上双眼,几乎如同面具一样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平和。他面上金色佛光流转,唇角微微扬起,带上一点宽和的笑意。
昔日皇甫成数千年岁月间沉积在心底一直隐而不发藏而不露的那些阴戾狠辣和昔日皇甫成数千年岁月缠绕在身上的那些未曾被引动的怨念憎恶怨恨悲怒,终于在这一日减去了几分。
虽然只是减去了几分,但对净涪而言,却已经很不容易。
天圣魔君那数千年的岁月里养成的心性在这一刻被撼动,那些岁月里造就的杀孽积累下来的因果也在这一刻削减。这一刻对净涪将来的修行而言,可谓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它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净涪沙弥才是真正的佛门弟子,他这才算是真正的皈依于我佛。
菩提树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讲经的世尊抬起眼,看着下首静坐的净涪,点了点头,忽然开口叫道:“净涪。”
净涪被这钟磬之音从定中唤醒,抬眼望见世尊唇边慈悲的笑意,连忙出列颌首一礼:“世尊。”
净涪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一下,但心神却是半点不动,只静听着上首世尊的吩咐。
世尊道:“彼界中般若已显,但真经未全,汝与真经有缘,可愿寻找真经,布传众生,广渡有缘?”
净涪沉声应道:“弟子愿。”
世尊又道:“真经贵重,非诚心寻找不可得,汝寻真经,需历经磨难,汝可能?”
净涪依旧应道:“弟子能。”
世尊笑道:“善。”
他抬手,捻指掐花,垂眸一笑。
净涪见状,心神一震,恍恍惚惚中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想透,心头一片模糊。
正疑惑间,净涪浑身一震,整个人自贝叶禅经中飞出,立时惊醒过来。
他坐直身体,茫然地看着正拿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的众位沙弥,一时竟然未能晃过神来。
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