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楚斯手中的通讯器倏然一震。
有时候,在某个关键的时间点,人的直觉总是会变得异常奇妙而准确,几乎是在动静出现的一瞬间,就会产生某种强烈的不可忽视的预感。
还没看讯息内容的时候,楚斯就预料到,他们一直在探究的一些事情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揭开幕布。
勒庞的讯息非常谨慎,依然用的是猜测的语气,但是楚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发讯息时内心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长官,我们忘了一个人——尽管听起来有些扯——如果错了,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你怀疑过金的女儿吗?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甚至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刚才在她脸上看到了某种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神情,同样给我这种感觉的还有这两天的金。会不会,我是说也许有某种可能,他们也和时间实验有关?”
有些看起来非常扯淡的事情,其实早就有过一些蛛丝马迹,只是缺少一个明确的提示。
勒庞的这条讯息,就是那个“明确的提示”。
在一目十行地扫过讯息内容的同时,楚斯脑中已然冒出了猜测结果——
尽管他一直习惯性地在心里称金和他女儿为大小拖把,因为当初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但是金其实是告诉过他全名的——
在萨厄·杨被天眼扔出太空监狱的那晚,他说过一次:“我有名字的,金·费格斯。”
费格斯……
一切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从记忆深处牵连而起,邵老爷子毕业照上,那个被蒋期拽了椅子跌倒在地的人却始终没有露过正脸的人……老爷子形容他“比较老实,胆子小,一逗就吱哇乱叫”,还说过“黑天鹅的总设计就是他,费格斯”。
同样的姓氏,同样的性格,同样跟飞行器打交道,还莫名出现在了楚斯身边。
要说这是巧合,那真是鬼都不信。
如果金就是那个跟蒋期一起跳级的费格斯,那真的不能怪楚斯一直联想不到,而是金最初伪装得太好了,就像一个真正的陌生人一样……唯一露馅的,就是那句“每年冬天会去黑雪松林露营”。
至于金的女儿小拖把……
正如勒庞讯息中所说的,他们甚至一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名字。
睁眼后碰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喘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他们居然一直没有顾得上多问几句那个小姑娘的情况,也许是因为只把她当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以至于楚斯在回忆起那个小姑娘的信息时,只想得到寥寥几点,诸如她说不出话,因为嗓子受过伤,诸如她的头发似乎是深棕色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晰又明亮……
他最初下意识联想到的一个人是艾琳娜,那个同样出现在毕业照上的姑娘。这种潜意识的倾向也许是因为他总觉得艾琳娜跟萨厄·杨有些关系,而他希望萨厄·杨跟这世界的联系能更多一些。
但是转瞬,他又有了一个可能性更大的猜测——
如果勒庞的想法是对的,巴尼堡那些探查不到源头的信息都出自被忽略的小拖把之手,那么这个姑娘一定是这个方面的高手。艾琳娜在这方面擅不擅长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很厉害。同样深棕色的头发,同样清晰又明亮的大眼睛,甚至同样嗓子受过伤无法出声——那个曾经在视频中出现的研究专家埃斯特·卡贝尔。
仔细一想,尽管成年和幼年时期的骨骼皮相变化有点大,但还是能看出一点相似的影子……
这些人的身份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时,楚斯终于明白了当初邵老爷子的那句话——“再等等,现在还轮不到你们这帮年轻的插手”。
如果是跟这些人相比,楚斯他们确实是年轻一辈。
而正是因为又想起了邵老爷子这句话,他心里隐约燃起了一些希望,也许这些人跟他们立场并不对立,甚至……他们可能是在年轻一辈解决某些麻烦。
这个麻烦毫无疑问,跟时间实验有关。
尽管这只是一个没被证实的希望,但楚斯还是希望把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跟萨厄·杨说清楚,毕竟他是正在追缉黑天鹅的人。
“萨厄——”就在楚斯开口的瞬间,萨厄·杨的屏幕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雪花纹,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隐约可以听见驾驶舱里响起了警报:“……时空区……障……警告……安全……”
“怎么回事?!”齐尔德·冯他们一见到这种情况,就生出了无限担忧。
所有跟时空相关的事情,总会牵连出难以预料的麻烦。
楚斯猛地蹙起眉来,立刻下令让监控组加强信号链接,然而断断续续的状况依然没有好转。
他们只能在卡顿的屏幕中,看见萨厄·杨转过头来,张口说了几个字——“时空区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