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俨霍然转头。
“什么鞭痕?!”
静妃被他神情吓住,好半晌才呐呐道:“您……您不知道吗?那日我之所以去见太后……就是因为我看见她背后……好多鞭痕……是太后抽的……”
铁俨退后一步。
他道:“慈儿和我说你只是被宫女挑唆妄想代她邀宠。”
“我……我是有那个心思……但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见她和丹霜说,太后总是用诫鞭教训她……我以为……我以为……”
她不敢说了。
因为她看见铁俨双拳攥紧,拳头连带全身都在慢慢颤抖,明黄衣袖水波纹一般地震动,震得她晃眼。
她直觉此时不能看皇帝的脸,将头低得更低。
好一会儿,铁俨才平静下来,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
他道:“好,我明白了。”
身后有脚步声,铁俨将静妃一拉,拉进暗影之中。
静妃不明所以,心想我们这个身份要避让谁?一抬头却隐约看见正调转脸的皇帝陛下,颊上隐约微光一闪。
她怔了,随即心底泛起浓浓辛酸,冲到鼻间,也湿了眼眶。
那过来的人是那找猫的小太监,边走边撸猫,亲切地道:“雪团儿,你也想主子了是吗?别急,别急,主子啊,在外头给你买小鱼干呢。主子说了,会给你买芝士味儿的,巧克力味儿的,榴莲味儿的……”
小虫子从里头出来,也不看暗影里站着的人,一把将那唠唠叨叨的小太监拉回去,粗暴地道:“再叨叨给你先安排上香蕉疤瘌味儿的!”
门关上了。
隐约传来一声猫叫。
还有那小太监的笑声:“大伴大伴,您看,雪团儿说它想太女了……”
声音渐渐远去,暗影里的皇室夫妻二人久久无声。
良久,铁俨轻声道:“看,瑞祥殿如此祥和,皇宫如此平静,你我如此安逸。我们唯一的女儿,却在外面挣扎搏命。”
静妃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的脸。
她泪流满面,轻声道:“陛下,您想做什么,臣妾可以帮您吗?”
次日,皇太后例行暖阁召集重臣议政时,容首辅报上皇太女一力破获海右官员勾结辽东王私炼武器案之事。
容首辅报上的案卷中,证据翔实,剧情跌宕,听得众臣人人面色变幻,禁不住为皇太女捏一把汗,最后听得武器追回,案犯伏法,喝彩之余也沉默了。
之后众臣目光多瞟向萧次辅。
没别的,这么大手笔,这样的野心,还有能够调动海右各地官员一路护法的巨大能量,除了萧家,不做第二人想。
萧太后脸色不好看,萧次辅却不急不忙,拿出萧雪崖递上的奏章和文书,指出此案能顺利破获,多亏三边总制萧雪崖路过,鼎力帮助。
言下之意,案都是我们帮忙破的,你们怀疑什么?
皇帝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最后才在太后要将此事淡淡搁置时,拿出海右布政使的保举奏章,提出要将滋阳原县令升为来州知州。
萧次辅皱眉,但没多说什么,倒是太后有些不情愿,道:“那县令之前被李尧把持衙门,任境内发生如此谋逆大案,不追究他罪责便不错了,怎么还能升迁?”
皇帝便道:“听闻皇太女还私下寻着些线索……”
萧次辅立即道:“太后,这位县令,当初也曾努力对抗李尧,在太女揭破李尧时,也曾勇于承担,自担己责,如此看来,也算有勇有谋。至于之前的无为,不过情势之迫……”
太后迎上萧次辅的目光,半晌,淡淡道:“罢了。”
说着便要命众人退下,忽然外头略有喧闹之声,李贵进来禀报,“娘娘,陛下,静妃在外头磕头。”
太后脸色蓦然铁青,“她跑来做什么!现在正在议事,岂容她一个后宫妇人乱闯!”
她这话一说,众人齐齐掀起眼皮看她,连萧次辅都看了她一眼。
你自己不就是个后宫妇人?
太后立即惊觉自己说错话,微微红了面皮,按住火气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