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想起神龙五王的凄惨下场,一时百感交集。
他在潜邸时,有名无实,百官做恶并不避讳他,他素来知道窦氏兄弟的德行,便觉得判他流放并无委屈。
李旦说:“既然如此,三郎判了就是。”
李隆基照搬江风的话,说:“窦怀让虽只被判了流放,可作恶之人一朝失势,必然是墙倒众人推,往日被欺辱要再欺上门来,最后被仇家折磨欺辱,只活下了窦怀让的次子,窦鼎。那日刺五郎一剑的,也是他。世人都是先求人,再诸已。窦鼎不反思父母惨死、家破人亡是其素行不检多行不义之因,只以为是惩治之果。”
人心向背,落井下石,李旦也曾深有体会。
上问:“若是窦鼎一人,安能伤得了五郎?”
李隆基道:“窦鼎受伤,已经被儿臣所擒获。据他招供,他已跟踪儿臣数日,恰巧前日有另外一伙人要对儿臣不利,他便趁乱下手。”
李旦闻言,心中一惊,想到太平公主和身边的长子,问道:“可知是何人要对你不利?”
李隆基摇头,道:“儿臣不知,那伙人皆是黑衣蒙面,看不清面容。”
李旦眉头紧锁,如今太平公主迁居东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有人想要刺杀李隆基,想必是冲着他太子的身份而来。
他沉思片刻,道:“此事必须彻查清楚,绝不能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李隆基点头应道:“儿臣明白。”
李旦看着李隆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可他更担心的是兄弟之间手足相残,他绝对不允许那种悲剧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再次上演。
他甚至有一丝后悔,因为李隆基有大功就立他为储君,这个行为是否正确。
如此册封储君,无疑给他的儿子们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皇位可以因功而得,同时也意味着人人都可以做储君。
他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得语重心长地说道:“三郎,你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轻敌大意。”
李隆基郑重点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李旦又问:“那窦鼎呢?现在何处?又如何处置?”
李隆基沉思着,说:“江三姑娘刚才所说不无道理,儿臣如今被父皇立为储君,当为天下表率。窦家之事,到底跟儿臣脱不了关系,可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到底是儿臣孟浪。儿臣愿自罚茹素三月,侧妃江氏茹素三月,罚俸半年,以谢天下。”
李旦和宁王都很意外,可更意外的还在后头。
李隆基以头伏地,说:“至于窦鼎,儿臣斗胆,请父皇饶恕其罪。儿臣愿给予薄产,以示父皇仁厚。”
李旦良久不语。
许久,上前一步,双手搀起李隆基,言语极是动容,说:“非朕仁厚,乃太子宽仁。储君如此,乃社稷之福。”
李隆基只伏地不起。
李旦只得问:“三郎这是做什么?”
李隆基也很动容,声音哽咽,说:“五郎为救儿臣,为人所伤,这令儿臣万分自责。想我们兄弟五人在潜邸之时,一同狩猎、打马球、喝酒……可如今因为我做了储君,几位兄弟就要离开父皇,去荒远之地任职。天家血脉,不如普通人家可享有天伦之乐。儿臣斗胆,再请父皇收回五郎和四郎外放的旨意。”
李成器见李隆基演技出色,也只好跟着跪地,表演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李隆业更是不想去凉州,也早早地捂着胸口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