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屿话语尾音消失在客厅,孟庭望着关上的大门,脸上丰富的表情瞬间消失,知道陆惊屿公开两人恋爱关系时的喜悦啪地消失了,多了一些忐忑不安。
私奔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陆惊屿的话一看就是玩笑,如果他家人真的不同意,那他们要怎么办呢。
孟庭扒拉一下头发,将刚才陆惊屿弄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拿上车钥匙出门。
许蕴珠平时很少上网,很多资讯都是从学生那里知道,今天她上完课后,听到两个学生聊《余音绕梁》节目,她才想起来儿子参加的节目播出了。
傍晚,夕阳如血,
中南小区,
挂满黄绿叶片的树枝上缀满玫红色果子,枝丫承受不住果子重量,弯腰扫过地面。
树下,密密匝匝地落满不知名小果子,灰白色的鸟一点一点地啄食,嗡嗡嗡发动机声音引得小鸟侧目,却不害怕,只跳动几下。
许蕴珠开着银灰色车准准停在父亲院子门口。
“叮咚——”
“叮咚——”
正在做饭的远姨听到门铃声,连忙擦了擦手,准备出去开门,却见老爷子戴上眼镜,起身去开门了。
“爸,怎么是你开门?”许蕴珠将手里鲜花水果放在玄关柜子上,换了鞋跟在许赴逸身后一起进客厅。
“远兰在做饭,”许赴逸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眼周堆积在一起的皮肉跳动一下,许蕴珠转身就见父亲在揉眼睛,透过那条狭小的缝,她看到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球。
“你眼睛又红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许蕴珠心疼皱眉,父亲眼睛在特殊年代伤着,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虽然那时视力没有受到影响,但眼睛时常干痒红肿,
现如今,眼球上血丝越来越多,视力也逐渐下降,去医院检查,医生也只说他这是多年痼疾,治不了,只能抑制和缓解。
“没事,我今天看电脑时间有点长,晚上滴点药水缓解一下就好了,去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只会开些乱七八糟的药,吃了又没效果,涂了更难受。”
许赴逸这些年为了这双眼睛,吃了不知多少苦头,现在一听要去医院检查眼睛就头疼,连忙扯开话题,“我看了惊屿那个节目,他怕是惹着人了,网上乱七八糟都是一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鬼扯。”
“我也是为这事来的,网上谣言都是不重要,宋律师他们会处理,我担心的是他谈恋爱了。”
许蕴珠接过远姨端来的红茶,先给许赴逸倒了杯,自己也倒了杯端着,眉眼间有些担忧,又有些欣慰。
“远兰,晚上的菜添个芦笋炒牛肉、荷兰豆炒虾仁,惊屿待会也过来,你多做些,晚点没关系。”
许赴逸交代完,远姨笑呵呵说着这是蕴珠喜欢吃的菜,和许蕴珠聊了两句老爷子情况就去厨房忙了。
“你要多吃点,一天天吃那些轻食,能有什么营养,你看看你瘦得都没几两肉了,”许赴逸盯着许蕴珠看了两圈,见她下巴又尖了些,不满训斥,“如今惊屿找到喜欢的人,不行你就搬回来住,远姨照顾你,我放心些。”
“你以为我还是小姑娘啊,远姨也老了,我就不给她增添负担了,”许蕴珠望着父亲,睁大的眼睛里似乎噙着水珠,勾起的唇角将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带出来,一瞬间将她带到还是个小姑娘,母亲也还活着的时候。
“他啊,找到喜欢的人你就放手吧,当年你和他…爸爸的事,”说起那人,许赴逸似乎哽了一下,轻轻叹息一声,扭头望向后面书架上那张全家福照片,半响才气愤道,“当时我担心受怕,但你执拗要和他在一起,我只得同意,”说起从前,许赴逸眼角也泛起泪花,“管他找的是个什么样的,他开心就行,这些年他承担的不比你少,难受埋在心底,有个知心知底的人陪着也好,”
许蕴珠也看到那张全家福,那是那个男人唯一一张光明正大摆出来的照片。
照片中他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许蕴珠记得很清楚,拍照时,他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明媚朝气,穿着一袭蓝色长衫,头发梳成三七分,用发胶固定好,怀里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小惊屿,身旁是穿着一身珍珠白旗袍的许蕴珠,前面坐着穿青灰色长衫的许赴逸。
照片里大家都笑得开心。
那不是唯一一次大家都很开心的时候,只是那个男人的每一次出现,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两人恋爱四年,结婚十一年,见面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
十五年,每年有时候见三次,有时候见两次,有的时候一年只能见一次。
开始几年见得多一些,也还算光明正大,后来就越发少了,每次都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看到。
她一直记得男人的话,等他退出来就好了,那是他最后一次任务了,完成这次任务,他就退出来,以后一家人就团聚了。
怎么……怎么就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