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大概是没准备好接招的。
因为这一次的早晨,暗中惊疑不定的靖勇伯再次上门拜访试探了,话里话外都在绕圈子。
昨晚的事情没有被彻底捅穿,又没有弄清底细,靖勇伯的态度不敢不客气。没有撕破脸的康王自然也没有闭门不见,而是全程笑呵呵的,装糊涂打圆场过去了,态度不软不硬。
靖勇伯只能稀里糊涂的离开,整件事没了下文。
等到他走了,康王的脸色才迅速阴沉下来,把二管家叫进来快速吩咐道:“找个不起眼的人,收拾点旧衣服和碎银子给他包上。快马加鞭,赶在那家农户上京之前偷偷提醒他们,一早接上了人就快些去避祸吧。不然……”
康王虽然贵为王爷,却无法随着想法将周阳留在府上庇佑,只能窝囊的看着事态发展,最多去保自己的一家老小。但周阳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只是农户之子,也不能眼睁睁等着对方无辜的被害去一条性命。不!这次闹起来很有可能不止一条性命……
“快些避难吧。不然……恐有大难啊。”康王表情凝重的喃喃出了后半句话。他的脸色难看得让二管家不敢多问两句,只能低头称是,匆匆离去。
这边。
陈秉江也在书房里吩咐事情。
虽然他说了要报复靖勇伯府和二皇子,想去借力太子来悄悄打倒他们。但具体行为要怎么做,还得好好琢磨。毕竟他初来乍到,对一切局势还不了解,不能这么贸然出手。而他最大的底气就是自己清楚后面的剧情发展,可以以此为基础布局。
……所以陈秉江让有怀借着回家探望嬷嬷的机会,出去打探了一些消息。不多时,有怀的爹:在王府中负责管理打杂跑腿一流的赵大也悄悄从后边的角门离开了。
以前赵大一家没有和王府签上契约的时候,曾经专门在码头给商船做工。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所接触。陈秉江一听有怀说过后,敏锐的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派去干活的合适人选。
等到半下午,范夫人带着儿女都来府上吃罢了午饭,小弟弟陈秉洹闹着要大家去看他院子里捉的蛐蛐大将军时,有怀和他爹才陆续回府。父子俩碰了一下头,由有怀把消息带了回来。
“……大致就是这些情况了,世子爷。”有怀花了半天工夫才有条不紊的解说完了。
陈秉江听得若有所思,确认的问:“今年的秋闱是不是刚过?”
“是的。”就连不喜欢多嘴的有怀都忍不住想到了坊间的火爆闲谈,“小的走在外面,听到都在说今科新出的探花郎,好像沾染了很多非议。”
“那时间点就没错了。”陈秉江精神一振的喃喃,他马上去写了几封书信,再度交给有怀,然后附耳过去细细交待,“你再出去一次,先这样做,再这样……”
“……世子爷?”有怀听得有些惊异,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脸上的不解神色就变了,变成了十分的郑重,额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有怀意识到了这件事的轻重。
他跪下清脆的磕了三个响头,指天发誓的一字一句说道:“小的一定把这件事情漂漂亮亮的办好!如果消息在外面走漏,小的不会再劳烦世子爷为此事的后续操心,日后就由娘亲来带上小的这份继续孝敬世子爷了!”
“不必,你正常去做即可。”陈秉江从容的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存档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哪怕他不可能每次什么事都去读档,但这个能力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陈秉江的淡定也感染到了有怀,清秀小厮微怔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告辞出去办事了。
……
既然报复计划已经提上日程了,陈秉江没有忘记周阳那边。
他找了个机会到丰荷院,屏退下人后重新提了提昨晚死士袭击的事情,再用一些话语技巧打开周阳的心扉,导致两人重复了一遍上次存档时的机密对话,得知了周阳在府中的离奇遭遇。
“我可以帮你暗中离开,周兄。”话题到了这里,陈秉江终于可以顺水推舟的提出他后续的话。那是他这段时间唯一能想到的救人办法,“你愿意吗?”
“什么意思?”周阳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跟着你的亲生父母回去,你也无法摆脱靖勇伯府的暗杀,甚至他们也可能受你拖累。”陈秉江干脆挑明了,“我以后才能找机会让你堂堂正正的回来,不再担心这件事。在那之前,你要先隐姓埋名的出去避一避吗?”
他这话,等于把“我要搞垮靖勇伯府”拿出来明说了,而且这是迟早要达成的目标,所以改变假世子的必死危机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阳动容了。
他沉默了片刻,睫毛一直在轻颤着,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半晌,周阳还是轻声的不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陈弟要这般努力的救下我的命?”
他们明明非亲非故,之前两家说是旧交,其实内里并不亲近。靖勇伯府全程针对的都是周阳一人,陈弟身为康王府世子,大可以冷眼相待,等他的伤养好后看他离开,没什么错处。为什么陈弟要这么做?
“你问我为什么?”陈秉江反而觉得很莫名和不可思议,他震惊的反问了回去,“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救人变成一件值得挑出来解释的事情了?这对我来说又不是冒着生命风险。”
或许这是他身为现代人和古代人的三观不同,或许这是“人权平等的社会”和“区分阶级高低的封建社会”的碰撞。陈秉江不是什么圣人,只有着普通人的道德标准而已,但他看周阳可怜,看周阳的原结局不忍,想伸手拉人一把,把人救起来,难道这是件很值得惊奇的事吗?
从青年此刻投过来的全新打量眼神、那副感叹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中来看,或许这种事还是不多见的?
不,可能是这可怜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多少次真正的善意才导致的吧。
——陈秉江拒绝去想此刻他在周阳脑海中是个什么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