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他娘的,我咒他姓饶的全家不得好死!我是瞎了眼才把闺女许给他家,我……我……”他一进门当着李桂花的面猛拍自己的眼睛,“我真是瞎了眼!瞎了眼!瞎了眼!”
李桂花急得要哭,“你这没出息的,到底出了啥事,别拍了,把眼睛拍瞎了去当算命先生啊?”
陈贵一肚子火气不知往哪儿出,只好虐自己了。
“桂花,你知道姓饶的那小子干出啥不要脸的事吗?咱家红梅都和他订婚两年了,他竟然还惦记着人家寡妇,和人家寡妇搞在一起了!”
李桂花傻眼,愣了愣,声音有些抖,“哪……哪家寡妇,怎么搞在一起了,不会是别人瞎造谣吧?”
“哪能是造谣呢,昨晚有人将……将两人堵上门了,衣服都没穿齐整呢。那寡妇是和咱队上张嫂一起从四川逃荒过来的,大前年刚生一娃就死了男人,她比姓饶的那小子还大上三岁,谁知道这两人怎么就搞在一起了。”
陈贵气得脑门上青筋暴怒,接着说:“饶家湾的生产队长昨晚去寡妇家准备说分田的事,因为她孤儿寡母的肯定会分得少,生产队长怕她今天在会上要闹,所以想提前跟她打声招呼,没想到竟然捉、奸了。姓饶的小子开始不承认,可狡辩不过,那寡妇都招了,他们苟且好几个月了!”
李桂花瘫坐在被磨得光亮的矮凳上,“这丢的不仅是他饶家的脸,还丢了咱陈家的脸啊,这叫咱家红梅怎么出门见人?”
陈贵跺脚,“又不是咱家红梅做了啥见不得光的事,怎么就不能出门见人了?”
“你懂个屁!”李桂花嚷了一嗓子。
刚才红梅在厨房后面和二妹秀梅一起劈柴,听见她爸骂骂咧咧的,她就来前面准备问情况,没想到听到她爸说她的未婚夫和寡妇搞破鞋,她不好再见爹妈,自己气得回屋哭去了。
夜里,李桂花和秀梅、腊梅围坐在红梅床前,本意是安慰,结果她们娘仨你一句来我一句去的死命骂姓饶的和寡妇,骂得红梅越细想越觉得憋屈,往后别人会不会嘲笑她还不如一个寡妇?
还是陈贵清醒些,说:“那姓饶的我本就瞧不上,当时要不是你几个堂叔说他好硬牵线,我是不会同意把你说给他的。这事黄了也好,咱再找个块头大能干活的,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那可遍地都是,有啥好难过的。”
李桂花觉得她男人算是说了几句在理的话,附和地说:“可不是嘛,咱闭着眼睛找个男人也比那姓饶的强,他这样不要脸的人咱不稀罕!”
红梅有些恼,“谁稀罕他呀,我是觉得丢脸!”
李桂花转头又来责怪陈贵当初没主见,说他不该听几位堂叔的,说不定还是眼馋那两百块彩礼钱。陈贵则怪她当时怎么不拦着,连个“不”字也没说呢。
两人吵来吵去,还是红梅喊了停。
闹累了大家正准备睡觉呢,门却被人敲得一阵急响。
陈贵披着衣服去开门,惊道:“小妹?这深更半夜的你跑我家干啥?”
陈贵的妹妹陈兰芝挂着一张哭脸,“大哥,妹妹有难不来你家还能躲去哪儿呀?”
陈贵懵了,“你和妹夫过得不是挺好吗,你马上就要生老三了,能有啥难?难道……妹夫打你了?”
突然,一个人影窜了过来,“大哥,我啥时候打过兰芝,再说了,她这还挺着大肚子呢。”
这人叫方卫华,他说话时两眼还不停地向左右前后瞧着。
陈贵纳闷,“你做贼呢!”
“大哥你小声点,计生站的人要逼着兰芝去打胎!小心有人瞧见了去告发,赶紧让我俩进屋啊。”
陈兰芝撇了撇嘴,“大姐,你别这么说,卫华在我大哥大嫂面前提过几回呢,我大侄女红梅和苏醒也见过面,人家不乐意,总不能强逼人家吧?”
方荷花急眼了,“我家苏醒到底哪不好,咋个个都不愿嫁,不就是坐了九个月的牢吗,他不偷不抢的,那次打架坐牢苏醒也是为了帮队上抢水,又不是为个人的事!要不这样,你让苏醒去你哥嫂家发誓,他绝不打女人!”
方荷花推一下儿子,“你去陈家发誓,无论如何把陈红梅娶回来,你都二十四了,和你同龄的人都生了好几个娃,有的娃子都上学了!”
苏醒天天被他妈催相亲催结婚,他也是烦得很。
“妈,我本来就没打过女人,还用发誓吗?人家是担心我以后会坐大牢,还……”
苏醒话还没说完,方荷花急道:“你也发誓啊,说不打女人,哦不……说你以后再也不打架,绝不可能坐大牢的!”
“再也不打架?”苏醒摸摸脑袋,这个他还真不敢发誓。
方卫华也希望苏醒和红梅能走到一起,他朝陈兰芝递个眼色,说:“要不……我带苏醒去大哥家一趟,让他发个誓?”
陈兰芝见过一回苏醒打群架,那简直像是不要命地狠命揍,她当时都吓懵了。虽然只见过一回,但她一直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