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慢慢倒退着走,“你——尊姓大名?”
“在下复姓独孤,单名棠。海棠的棠。”独孤棠棱硬的唇抿成精明。
“独孤棠?”采蘩念了一遍,“记着,等会儿来我车驾前拿银子,我让你这个大年夜过得富足美满。”
独孤棠悠悠笑出声,“在下记住了,多谢采蘩姑娘。”
向粲步入堂中,只及看到隐至屏风后的半片袖角,还有另一边正跨上来竹阶的独孤棠。
“阿棠,拿来了?”他十分看重这位干将。冯大被撤下去之后,立刻将独孤棠提上来。
独孤棠双手捧着五色纸盒,恭谨躬身上前,“四,照您的吩咐全备妥了。”
“大年下的还辛苦你一趟。”向粲让身旁小厮接过盒子,“不耽误你,赶紧回家准备年夜饭去吧。”
独孤棠垂手侧立一旁,“我这里没有亲人,一人吃饱全家饱,哪里用准备年夜饭。倒是看爷您身边今日缺人手,我留下来帮帮忙吧。”
向粲奇道,“你虽然是独自闯荡,但如今安定也有两年了,又当了大掌事,家乡的父母该接出来安顿。要是缺房少地,只管跟我说,我帮你安排好。”
独孤棠没有欣喜若狂,仍谨立,“我家里人在故乡挺好,未曾打算出来,我一人也少拘束,四的关心,我心领了。”
体察的主,谨慎的仆。
“既然如此,不勉强。”向粲笑了笑,对吴姬道,“大东家,给我这位和其他人也多置一桌。刚才见采蘩姑娘为护她的剑客单开一席,我才想起大过年的,是不能委屈了不能回家吃年夜饭的人。”
吴姬的眼波在独孤棠身上流转一圈,确认那份恭敬并无特别之处,她兴趣缺缺,收回便道是,招小二吩咐加席。
独孤棠谢过,到外头叫了赶车的和候命的仆从进来,坐下自饮自乐。
桌子就摆在屏风边上,采蘩听到各人对向粲说谢的声音,心里惦着十二两,所以展露笑脸,主动开口,“四真体恤人,怪不得财源广进。”
这回请客虽是向粲提的,却实在是向琚的意思。姬向两家长久不睦,他觉得采蘩作为姬钥的义姐对向家的看法较为客观不带偏见,也许是个修好的机会。所以,一开始冷场也不会持续冷场。
向琚为采蘩亲自倒了一杯暖酒,“四哥待人向来有情有义,都说商人无善,然不善怎能指人诚心效力。”
采蘩抿一口,但觉清香异暖,沁人心脾,不由舒服吁口气,“五说得甚是。这酒好喝,不涩不干,爽口得很。”
“吴姬自创的什果酿,与米酒精心调和而成,男女老少皆宜。采蘩姑娘若喜欢,我让她备下几坛,你带与你义弟同喝。”向琚也不是随意争锋相对的人,他既有意结交姬钥,当然不会对采蘩刁钻。
采蘩呢,又是别人好她就好,这会儿平心静气地婉拒,“五,不用了。姬府里规矩多,进嘴的都要带进去,我一个客人暂居那里,客随主便得好。”
“姬府是百香坊的常客,每月都要送好几次酒进去,应是无妨的。”向琚并未诧异这样的规矩,似乎意料之中。
采蘩,但为了点吃食让人请去吃饭的事不想再经历一遭,“罢了,免得麻烦。我和吴姬投缘,今后想喝常来就是。”
“说得好。”魏吴姬进来一甩彩绢,香气袭人,“妹子要是不喜欢住那规矩多的地方,干脆搬来与我作个伴。”
采蘩心一动,想这主意还不。魏吴姬寡居,这么大一处山居她说了算,至少比和那些贵妇人打交道的好。
“魏嫂子这话无理。采蘩姑娘是姬氏十郎的义姐,如今姬明大人和亡故,她自然要跟十和雅同住在一起,方便照顾。否则,两个孩子如何料理日常琐事,便是有三两个忠心的,也难保底下人不欺负幼主,因为再忠的仆人不是名正言顺的家人,让他人不能心服。”向琚起身请魏吴姬坐。
吴姬叹口气,“五郎说得是,人心难测,没有聪慧的主子,镇得住贪婪之念?可知童氏富甲南陈,你义母留下了十分可观的财产啊。”
采蘩只知其富,不知多富,却神情沉静,“你们说得都对,唯独一样,我有名正言顺的?义女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要找茬有大把道理。”
“妹子欸,此话差矣,结拜和认亲都是名正言顺,不然桃园三结义就成不了佳话,还有一些夫妻抱养孩子将家产传承,只要认祖归宗,谁能说那孩子名不正言不顺。义女也好,干女儿也好,认了就是亲人家人,逃不掉走不了。”吴姬很认真,“你以为随便就能当上姬氏的义女吗不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