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停了一瞬,犹豫着,随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地“嗯”了一声,走了。
虞墨戈狭目眯起,微扬着下颌看着女人纤细的背影,悄然勾起了唇。即便是她心下一动,他也知道她应下了……
叶家得了喜讯好不热闹,这几日亲戚朋友皆上门道贺,叶寄临始终是一副荣宠不惊的模样,风轻云淡的。大伙瞧着他沉静的气质,只道这状元怕也是囊中之物啊。
不管说什么,叶寄临皆是淡淡而笑,无甚波澜。可他时不时瞟向容嫣的目光被沈氏捕捉,她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转视外孙女,容嫣虽喜可颦起的眉心总是蕴着抹思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眼下四月了,她若是再不去淞江怕就来不及了。可寄临殿试没过,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何况眼下又多了一个她要惦记的人……
英国公府。
虞家二夫人袁氏坐在罗汉床上插花。她极爱花,在自家园林里专门设了花房,这阵儿正是赏桃杏之时,她家芍药已经开了。除了牡丹,这金蕊芍药便是她的最爱,今儿采得头一茬,可眼下在手里摆弄着,怎么插都觉得不熨帖,不是长了便是短了。
心里不宁,如何做得了这养性的事。
“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拧着细长的眉撇嘴道,咔嚓一剪子把芍药枝剪断,干脆利落,好似剪的是这理不清的乱麻。
二爷虞璟靠在躺椅上,拿着本《火攻要略》漫不经心应。“等着吧。”
袁氏不高兴了,啪地把剪刀一扔,不忿道:“等着,你就这么等着,哪天把你也牵连了,看你还坐得住!你愿意受罪去我不管,我儿怎办,孤鸣呢!这大房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哪家世子爷像咱家这位,我兄长十二岁便册了阳武侯世子,看看人家这一路怎么走的,怎么为侯府打算的。在看看这英国公府,当初这世子爷就该册虞三!”
“休要胡说!”虞璟瞥了她一眼。“晏清是长子。”
“长子怎么了,长子他也得有那个能耐啊!”袁氏挑着细眉道。
“皇帝立国本之争未平,你也不怕这话叫人听去告你含沙射影!抓你!”虞璟表情夸张地唬了袁氏一下。
他是想逗她,袁氏还就是瞧不上他这不正经的样。整日不着调,生在武勋世家不争将军不考功名,就知道研究火器火器火器,带得儿子也跟着走火入魔。好歹是个军机营提督,不端着架子咱也得有点威严样吧。
人家大爷在的时候,那可是铮铮汉子威武将军,说一不二。再瞧瞧他,拿着三眼铳都不带个狠劲……
袁氏叹了声。
“你说我哪说错了,谁不是为了英国公府。世子除了惹祸还会什么,墨戈呢,行军打仗不必说了,你没听闻他会试第三吗!”
提到这,虞璟把书放下,盯着青砖沉思,默然点了点头。
“你说他也是,家也都不回到现在连个影都没有,偏偏就去考了春闱。这事三房肯定知道,包括老太太娘家在内一家子都在礼部,他们会不知道他考试?这有什么好瞒的,能考上不也是件好事,总比荒废了强……”袁氏又是一声长叹,随即想起什么,眼珠一亮道:“你说他是不是要救他大哥,救咱一家子啊。当初替世子顶罪,如今是不是也是这心?”
看着袁氏眼珠子闪着火花似的,虞璟扬了扬眉,胡子一吹朝后一躺又把书扣在了脸上。
就没法跟他唠!
袁氏瞧着那芍药也没心思再鼓捣,唤了大丫鬟去跨院里看孙子去了,然才出了二房的思睦院,便在通往东院的游廊里瞧见了虞墨戈……
虞墨戈去禄庆堂给祖父请安。
虞鹤丞见了这个孙儿已经没话可说了。新年不回,兄长出征不回,他对他的那股子怒气早就淡了。何况眼下他也没心思再和他计较这些,虞墨戈这几年浑噩他都习惯了。
可听闻他考了春闱,着实让人讶异,其实他也盼着孙儿早日醒悟。看来那几年太学没让他白去。虞鹤丞淡淡询问了几句,便让他先回去歇着了,然虞墨戈没走,面色深沉地道了句:
“祖父请您帮我。”
虞鹤丞微惊。“帮什么?”
“兄长不能认罪,暂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