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老教头讲完这一计,便拿出一叠纸来,许贯忠敏锐地注意到,在座的一半多的头领,神色都慌张了起来,他这时才注意,那个尚且还不是头领的黑汉子李逵,正缩在角落里打瞌睡。
“上一次课堂留的作业,只有两人得甲等。寨主期许诸位,将来都是要做领兵出征的大将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简单的题目,这么多头领都算不出来,将来如何领兵?”
张老教头有王伦支持,语气自然很是严厉,许多头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张老教头便说:“郝思文,只你和林冲都是甲等,你且来讲一讲,领一营骑兵,奔行三百里,所需粮草等,是如何计算的!”
郝思文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就站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了起来。
许贯忠却知道,这黑板就是普通的木板涂刷黑漆,粉笔则是白垩粉做成的,白垩粉是很常见的中药,寻常药铺就可以买的,但王伦却心思机巧,让印刷作坊制作了一批,当作写字的工具来。
他先前读王伦的小册子,看到王伦引入了“1、2、3、4、5、6、7、8、9”等数字,还着重强调了“0”的概念,又将“+、-、×、÷、=”等诸多符号做了规定,计算数字就极为方便。
当时许贯忠就察觉,这样简单方便的方法,若能流通天下,必然能够大用,现在看来,倒是山寨的这一伙头领们已经开始掌握了。
张老教头留的家庭作业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必须以王伦规范的数字计算并写出来,许贯忠看着郝思文流畅地写了半个黑板,思索着数字与汉字的对应关系,不由得点了点头。
先前王伦与他闲谈时,介绍起山寨诸位头领,对这位郝思文很是看重,认为这位向来沉默寡言的头领,胸中有丘壑,是山寨将来第一个能独领大军的人物。
许贯忠对山寨头领们了解的还不多,但从眼下郝思文的表现来看,王伦说得还真有可能,便暗暗将郝思文记在了心里。
郝思文讲罢,王伦便鼓起掌来,笑着说:“为将者,不单要会练兵、能带兵打胜仗,还要知己知彼,要知晓己方的粮草辎重补给供应,这些都是为将者的基本才能,大家都要认真学习!”
张老教头毕竟没有亲上战场领兵作战的经验,故而他也只能讲一些书本上的理论。在河东路时,鲁智深打算拜见智真长老后,就去少华山一行,王伦便委托他,收集一些关于西军与西夏的战事详情来。
现如今梁山山寨只打了两战,规模都不大,张老教头已经带着众头领分析了数遍,总得找新的战例来分析学习。
都说“纸上谈兵”,目前梁山一众头领们经验少得可怜,便只有先学会纸上的东西,否则连“兵”都没处可谈。
于是张老教头将众头领的家庭作业逐一读出来,然后以郝思文的计算为模板,告诉众人哪里算错了,哪里又该如何计算,讲解得很是详细。
他年纪虽大,但在山寨也没有别的事务,故而王伦请他来讲课教学时,他就认真学习了王伦教授的那一套数字符号,用的就如主管钱粮的杜迁手下那群文书一般娴熟。
错题解析完毕,张老教头又留了一道题目,于是这堂夜课便结束了。
许贯忠笑着对王伦说:“这般教学倒也有趣,可谓是群思广义,彼此学习了!”
王伦也说:“我等都是一群门外汉,聚在一起学习,学得一分,便长进一分。一人长进一分,十人便可长进三四分,这就是进步了!”
许贯忠顿时大笑了起来,不住地点头:“正是如此!”
他看得出来,一众头领之中,有人受限于资质,虽然有求学之心,但不得进步;有人学而不得,干脆应付一番;还有几个人颇有天资,现如今大家都是头领,但将来山寨若动兵马时,这些人的军中职务,就一下子区分开来了。
……
第二日一早,许贯忠就正式来拜见王伦,整肃衣冠,拱手说:“先前蒙寨主有请,小可荣宠莫名,愿为寨主效犬马之劳!”
这些时日的接触观察之下,许贯忠在梁山山寨看到了改变这个世道的希望,尽管这希望还很小,恰似一团小火苗一般,但他愿意去尽一份力,将这火苗燃烧得更大!
王伦顿时大喜,拉着许贯忠,说:“同心同德同志,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咱们办不到的呢?梁山泊这一片水泽,先生尽管畅游!将来这世间,咱们也要肆意遨游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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