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贯忠一搀扶,李应就感觉到这位梁山军师手上的力气不小,他顾不得诧异,顺势坐到了椅子上。
一名王伦的亲卫就端来清茶,李应歉意地低了低头,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这才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梁山大军自祝家庄撤离后,王伦并没有将祝氏父子名下的田产、商铺等的地契、房契烧毁。
因为此前王伦三次下山,都这么干过。王伦的本意,既然这些富豪之家的地契被毁,官府总得重新厘定田亩,划分土地,那些佃户百姓,总归是能落得些好处的。
但王伦终究还是低估了大宋朝基层官吏的职业操守和道德下限,根据朱贵陆续收集而来的后续情报和消息,那些被梁山破家灭门的豪富之家,留下的商铺都被本地官吏上下齐手给瓜分私吞了。
然后他们又盯上了那些无主的土地,官府的确是派人重新划定了土地,但佃租的关系不变,还有些自耕农和邻近的小地主们,因为无权无势,自家土地还被贪官污吏们趁机霸占了些。
反正官府一张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少百姓反而遭殃。
故此打下祝家庄后,王伦便不再去教人焚烧地契,即便他主持重新分配土地,官吏们也有会各种办法不认的。
梁山大军自祝家庄撤离后不过两日,祝家庄内就有人打上了祝氏父子留下的土地、商铺的主意。
有个祝朝奉的远房亲戚,就趁机来找李应,打算借着他的势力,再买通官吏,将祝朝奉家的一部分土地都划到自己名下。
李应却不愿意牵扯进去,于是便拒绝了。那祝朝奉的亲戚,转身又去扈家庄找扈成,同样被拒绝了。
这人就动了歪心思,因祝龙先前兼着独龙冈巡检分司的捕盗巡检一职,但祝龙名义的上司、本处的管界巡检,却管理着附近的三个县,本部又不在阳谷县内。
这亲戚干脆去往阳谷县城,报了县衙,自己做那苦主,只说祝家被梁山的一伙水寇杀尽,请官老爷为民做主。
阳谷县令就派了县尉,先来调查了一番,又去李、扈两个庄子盘问了,就此返回。
李应多了个心眼,叫杜兴派人盯着,却发现县尉回报县令后,县令却又派人通知了州里。
李应顿时便警觉了起来,仍叫杜兴派人时刻盯着动向。果然没两日,郓州的知州就带了五十名衙役军汉,由阳谷县派了个都头,领一百步兵衙役,浩荡向独龙冈而来。
李应知道事情不对,便先躲了出去,教杜兴留在庄上应付。于是知州领队,到了李家庄,哪知杜兴竟被衙役缚了,李应躲在暗处追过去看时,发现扈家庄的扈成和扈三娘,也被阳谷县的衙役一并捉了去。
李应不敢露面,就暗中派了个心腹庄丁四处打探消息,才得知那祝朝奉的远房亲戚,竟又一纸诉状,告到了州里。
到了此时,李应如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左右不过是阳谷县令、郓州知府,打算借着祝朝奉那位远房亲戚上告,将李应和扈成一家也都牵扯进来。
果然与他猜测的一般,杜兴、扈成、扈三娘三个,被关押进了阳谷县大牢,安上了通贼的罪名,又有衙役、狱卒趁机来两个庄子勒索钱财。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既然知府与县令联起手来,这一次李应是躲不过的,想来那扈家也是如此。
李应左右一寻思,既然官府要趁机来破自己的家、灭自己的门,干脆来投梁山,将全部家财都献上,也不去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
王伦听他讲完,顿时目瞪口呆,对大宋朝的官吏们之狠毒,又有了一番刷新似的认识,许贯忠在那里不住地摇头轻叹。
王伦便问:“带队前往扈家的,可是阳谷县那位打虎英雄武都头?”
李应摇摇头,说:“小人不曾见到,不敢断定。”
王伦看向许贯忠,看到许贯忠微微点了点头,便说:“大官人既然来请,这件事我梁山就应下了。庄主且在山寨稍歇,我这里即刻发兵!”
以李应的身家,养活现如今规模的梁山山寨一两年都不成问题,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思量,对梁山都是好处多多。
反正梁山在郓州那里已经挂上了名号,这样高收益的事情,王伦自然愿意去做的。
李应好一番感恩戴德,说:“小人会些粗糙的功夫,情愿跟随一起!”
王伦便叫人将林冲、唐斌、董澄、沈骥四位头领请来,将事情说了,就教四人领兵,与李应一起下山。
林冲等人听了,也都惊讶不已,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半个月,李应这位曾经的梁山俘虏,就要变成山寨的同伙了!
更万万想不到的是,官府的这班治民官吏,竟然贪婪狠毒到了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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