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本打算退往的去处,是濮州的雷泽县,高俅派来专管后勤辎重粮草的军官,就驻在雷泽县内。
王伦领兵赶到前方拦截,到宣赞领兵出现,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假设宣赞那里催促得再紧一些,各部禁军将领再急切一些,梁山大约是很难追击得上的。
故而王伦与许贯忠等人,对宣赞这种当机立断就要后撤很是佩服,只可惜战场之上的机会往往稍纵即逝,而这一次王伦却是抓住了。
这一场夜间的伏击战打得很乱,梁山各营兵马,几乎都是刚刚抵达预设的拦截地点,朝廷官兵就赶到了。
好在官兵经接连二三日的夜间白天骚扰不断,士气大跌,更兼第一夜就发生了炸营事件,各营寨军官不敢懈怠,反而将士兵们逼迫得更加紧张了。
宣赞没能第一时间冲破关胜的拦截线,于是官兵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想要集合士卒抵抗,有人慌乱就朝四面八方逃走,若是能齐心坚守,主将虽失,也未必能造成这样的伤亡。
可惜的是,宣赞带来的这不足七千的大军,显然没有这样的纪律和组织力。
毕竟是夜战,又是匆忙之间的拦截遭遇战,最终梁山五六千大军,也只拦截杀死并俘虏了三千余人,其余官兵都散为小股,借着夜色四散逃走了。
以官军的表现,这些溃兵一旦分为小股,只怕再也难纠合在一起,若遗留乡野,难免也是祸害。王伦便下令各营骑兵分为小股,四处追击,不使这些溃兵扰乱祸害百姓。
宣赞被关胜好一番苦口劝说,总算放下了自刎的心思,便灰头土脸地随着关胜来见王伦,恰遇着縻貹押来一人报功。
宣赞就着火把一看,正是那位自称是自己表哥、却不遵号令军纪、先行领本部兵马撤走的孙姓禁军将领,当即冷笑了起来。
这人正跪倒在王伦等人的马前,不住叩头求饶,只说他家资颇丰,情愿写信送来自赎,还请饶命。
王伦看到关胜领着宣赞走了过来,便跳下马,宣赞羞愧地下拜:“败军之将,见过寨主!”
王伦便问:“宣将军可知这人情况?”宣赞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说了一番,王伦便笑着说:“既然这人与你有仇,就交给将军处置!”
宣赞便借了关胜的腰刀,提着孙指挥使的衣领,说:“你这厮小人一个,不是说要去参我一本吗?爷爷看你如何参我?”
不顾对方求饶,一刀捅入腰腹,又抽出刀来,怒喝一声,将他的首级砍了下来,顺手揪住头发,提在了手中,血淋淋地洒了一地。
宣赞只觉得浑身畅快,若非此人第一次众将会面,他就跳将出来攀扯亲戚,如何能惹得宣赞就在大军之中多了四五个从未谋面的亲戚来,却叫他做起事来束手束脚,连累有此大败?
宣赞便提起脑袋,跪倒在地,奉在身前,说:“小人愿降山寨,肯请哥哥收留!”
王伦诧异地看了关胜一眼,提起脑袋随意投掷一旁,将宣赞搀扶起来,说:“我梁山却不需要甚么投名状,既肯入伙,便是兄弟!”
宣赞也诧异了起来,他还以为王伦说的“交给自己处置”,就是要纳江湖广为流传的投名状呢!
王伦想了一想,说:“我山寨欲组建骑兵第六营,关将军为营头,宣将军与他做个副手如何?”
宣赞能领一万大军出征,本就是临时接的关胜的班,自然不会反对,便说:“都听哥哥吩咐!”
关胜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说:“前番不能做同僚,此番却做了伙伴,也不枉你千里去寻我,就为着在山寨聚义了!”一众人等都大笑了起来。
宣赞便急忙说:“水寨那里的营官,是小弟的相识,情愿劝降!”
王伦看了看天色,不由得摇了摇头,说:“只怕已经晚了!我已经安排了水军,前往攻打。这样吧,关将军与你同行,速去水寨,或尚能劝降一二!”
宣赞听了心惊,梁山能够分兵两路,那么很显然,梁山大军的规模,已经超过了此次他所领的朝廷兵马。
他也不迟疑,当即拱手,便与关胜骑马,打着火把,向水寨的方向赶去。
关胜的第六营,是王伦从骑兵各营抽调一都,组建成五百骑,多是老兵,有部分新兵填补,并不满额,故而王伦便将身边的縻貹这半个营也派了来支援。
哪知奔至离水寨尚有四五里时,就看见东南方向半边天隐隐露出火光,宣赞顿时焦急了起来,心道:终究还是晚了!
却听见前方传来嘈杂的奔跑声,迎上去时,却看到二三百官兵,乱糟糟地在那里逃命,为首的一个虞侯官,头盔也丢了,头发也散了,衣甲不全,仗着一口腰刀,刀鞘也不知丢在了哪里,满脸惶恐地看着逼近而来的梁山骑兵。
宣赞便挺身而出,大喝:“俺便是兵马使宣赞,水寨情况如何?”
那虞侯见过宣赞,顿时放下心来,哭丧着脸,说:“将军,梁山贼寇丑时夜袭,四处放火,将汊港团团围住,又有一支骑兵闯入营寨,陆上水里一起放火,水寨已然不保了!”
宣赞怒喝:“你为何逃了出来?”
虞侯官喘了口气,说:“下官把守水寨东北,那里地窄,骑兵不得突入,贼寇的火船也不愿进来,故而下官趁乱逃脱,就此欲给大营报信的!”
宣赞叹了口气,说:“大营已失,俺如今已经降了梁山,尔等若愿意,就弃械下跪投降,随我入伙!”
那虞侯官满脸惊讶:“啊?这…”却看到宣赞身后縻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便慌忙丢了刀,跪倒在地,说:“愿意追随将军,投降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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