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杜娟自从在镇上住了半年,再次回到村子时便自诩同村里人大不一样,本来就眼高于顶的性子越发厉害,看人几乎都没有个正眼的时候。
村里人也都不是软骨头,跟王杜娟说话一次两次爱搭不理,渐渐的也都歇了心思,谁愿意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你看不上我我也瞧不惯你。
有时候村里妇人走路迎面和王杜娟打个照面也懒得搭理,撇撇嘴拉身边的妇人快步走过去,走远了还要说上两句不好听的。
现在到处都是收麦子的,留在村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少数的几个妇人凑在一起择着菜说小话,说的再高兴手里的动作也不能停。
地里的人不到晌午就要回来,忙碌了一上午累的厉害,回来总得吃上口热乎饭。
王杜娟在村里转了一圈难见人影,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四个人扭着身子就朝人家走了过去。
这会子也不在乎人家对自己冷不冷淡,熟络的就同人家打招呼,好似往日里给别人脸色瞧的不是她。
“哎呦,他婶子,都在这儿呢。”
为首的妇人是村头磨面杨二郎的媳妇,村里人都喊她二嫂子。
二嫂子为人爽快,直言直语,跟别人打交道做事儿雷厉风行,最不爱拐弯抹角,她也是这几个人里头最不喜欢王杜娟的一个。
闻言抬头瞥了一眼王杜娟,表面功夫也懒得维持,招呼都不打,起身换了个离她远点儿的地方。
旁边另一个妇人香婶子是个人精,表面上跟谁都能说上两句,在村里显得人缘怪好的,她眼瞧着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赶紧笑着打圆场:“杜鹃啊,成日里不见你出来,今儿怎么有空来跟我们说话。”
说实话这几个人都不是大嘴巴的性子,王杜娟若不是找不到人才不会过来跟他们说话,她这回态度可比以前热络多了,没成想刚开口还是被人落了脸,她差点维持不住这虚假的热情。
“呵呵,”王杜娟狠瞪了一眼二嫂子没让人瞧见,蹲下身子跟香婶子说话:“在家里待的浑身酸疼,我就说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村里人哪有闲下来的命,王杜娟又不下地也不做饭,在家里闲着所有的活儿都扔给闺女,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浑身不酸痛才怪。
正在忙碌的妇人听见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暗戳戳的炫耀呢,脸色都不太好,她们瞧不惯是一回事,有那条件谁不想成天歇着。
二嫂子装也不想装,把择好的菜揽入筐里,端着就走:“嫂子你们忙,我先回去做饭了,等会儿我家那口子就该到家了。”
“哎好。”
她走不走的无所谓,反正在这儿除了能给王杜娟添堵什么也做不了,走了正好,王杜娟手里拿起香婶子的韭菜,帮着理上头的泥土。
眼瞧着晌午就要到了,再耽搁下去等会儿人就该散了,那时候晌午头上乏累,谁都想歇歇,那会儿再叫人就不好叫了。
“二郎媳妇就是脾气大,我还想找她帮忙呢,走的这样快,话都还没说出口,嗐。”
香婶子笑道:“她人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人是好的,有啥忙你说就是,她肯定没有不愿意的。”
王杜娟假装苦恼道:“这我知道,你也知道我家里人口多,面缸回来没几天就已经见了底,这新麦也打下来了,我想着怎么也得磨点儿新面好够晌午下碗汤面的不是?可我家能干的少,春晓那孩子半袋麦子都抬不动,我呢又腰疼腿疼的不断,想着能不能劳烦你几个帮我去把麦子抬到二郎的磨坊里,放心,我肯定不让你们白干,我给你们结工钱,每人五文钱,怎么样?”
村里人一文钱都是金贵的,抬一趟麦子就有五文钱对她们的诱惑可太大了,她们在家也没少干这样的苦力活,这在她们眼里都不算活儿。
不光香婶子心动,另外两个妇人也不例外,她们互相交换个眼神,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婶子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杜鹃你说这就外道了,咱们都一个村里住着,什么钱不钱的,搬一趟麦子的事儿,不费劲,你着急我现在就能跟你去。”
香婶子也点点头道:“就是杜鹃,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儿,帮个忙顺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