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哈尔滨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满铁大楼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沉默地矗立在晨雾里,陆阳坐在档案室的窗前,桌上摆着那份名单和野樱子的照片,他的眼睛有些发红,显然一夜未眠。
田中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少佐,上级来电话了,让我们立即封存所有文件,"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看来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陆阳接过咖啡,热度透过杯壁传到他的手心,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野樱子冰冷的手传来最后的温度,她在临死前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着:小心你的上线。
窗外传来汽车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满铁大楼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正是陆阳的上线,川岛少将,而此刻这个名字就赫然列在名单的最后一页。
"让所有人都出去,"川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要单独和山佐少佐谈谈,"脚步声渐渐靠近,陆阳能听见皮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像是某种命运的倒计时。
田中担忧地看了陆阳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退下,房间里很快只剩下陆阳一个人,他将名单压在咖啡杯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野樱子的照片。
川岛推门进来时,晨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肩章上,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辛苦了,山佐君,"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就像过去三年里每一次的谈话,"案子办得很好。"
"是啊,"陆阳轻声说,"特别是在发现您的名字在这份名单上之后,"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川岛的眼睛,"一切都说得通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川岛的笑容依旧,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所以,你准备怎么做?举报我吗?就像野樱子准备举报石川熊那样?"
"原来真的是您,"陆阳的声音有些发颤,"是您下令杀了野樱子,"他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按在了枪套上,"您知道我一直在找她的凶手。"
"但你不会开枪,"川岛轻笑一声,"因为你很清楚,这份名单一旦公开,整个国府都会陷入混乱,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他慢慢走到窗前,"野樱子死得其实很不值得。"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进房间,在地上投下两个修长的影子,一个是站在窗前的川岛,一个是握着枪的陆阳,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野樱子和石川熊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你说得对,"陆阳的声音很平静,"这份名单不能公开,但您,"他缓缓举起枪,"必须为野樱子的死付出代价。"
川岛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脸上的笑容不减,晨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你真的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来这里吗?"他的目光越过陆阳的肩膀,看向门口。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陆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川岛的亲信们,此刻正用枪指着自己的后背,但他的手依然稳定,枪口纹丝不动地对准川岛的心脏。
"你知道吗,"川岛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亮的天色,"野樱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选择了最后的反击,"他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赏,"她把所有的证据都给了你。"
陆阳的脑海中闪过那个雨夜的画面,野樱子倒在血泊中,将一个小小的钥匙塞进他的手心,那是通向满铁档案室的钥匙,而她知道,只有陆阳才能完成她未完成的事。
"但你们都犯了一个错误,"川岛的声音依旧温和,像是在讲一个普通的故事,"你们太重视这份名单了,以为它就是最大的秘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上,"而真正的计划,其实是。。。。。。"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满铁大楼的地下室传来,整栋建筑都在震动,烟尘从楼梯间涌上来,川岛的亲信们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源。
陆阳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身体猛地向旁边翻滚,同时扣动扳机,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川岛的右肩溅出一朵血花,他的眼镜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田中,现在!"陆阳的声音穿透烟尘,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枪声,那是他提前安排在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川岛的亲信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一击倒。
川岛捂着流血的肩膀,靠在窗边,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你早就准备好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就像野樱子一样,总是能看穿我的计划。"
"因为我们都知道,"陆阳慢慢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您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自信了,"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正在燃烧的档案室,"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销毁,包括那份名单。"
川岛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一招声东击西,"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释然,"难怪野樱子会选择你,你们还真是像啊。"
晨光穿透烟尘,照在两人身上,陆阳看着川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或许也曾经和野樱子一样,为了某种信念而战斗,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迷失了方向。
烟尘渐渐散去,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进来,满铁大楼的地下室还在燃烧,黑烟从楼梯间缓缓升起,带着纸张燃烧的气味,那些存放了几十年的秘密,正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川岛靠在窗边,鲜血从他的肩膀渗出来,在白色的军装上晕开一片暗红,他看着楼下忙碌的消防队,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你知道吗,野樱子第一次来满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陆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指导过自己三年的上司,阳光照在川岛苍白的脸上,让他显得格外苍老,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岁。
"她那时候还很年轻,"川岛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充满理想,以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就像你现在这样,"他苦笑一声,"但最后,我们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楼下传来田中的声音,说地下室的火已经控制住了,但所有的文件都已经烧毁,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碎片,陆阳知道,那些纸片上记载的秘密,将永远成为历史的尘埃。
"你赢了,"川岛突然说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怨恨,反而带着一丝解脱,"名单已经烧掉了,那些人可以继续他们的生活,而我,"他看着自己流血的肩膀,"也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远处传来警笛声,那是宪兵队的增援部队,陆阳走到窗前,看着逐渐明亮的天空,一切似乎都要结束了,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川岛先生,"他轻声说道,"野樱子最后告诉我一件事,她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对错,只有每个人心中的选择,"他转过身,看着这个曾经的上司,"您选择了背叛,而我选择了守护。"
阳光照进房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命运的指针,永远指向不同的方向,川岛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也许你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我的选择,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注定。"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田中带着人冲上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受伤的川岛,眼神中充满复杂,陆阳示意他们把川岛带下去,自己则留在房间里,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
在晨光中,他似乎看到了野樱子的身影,她站在雨中,对他露出那个永恒的微笑,仿佛在说:你做得对,这就是我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