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气就已从微凉变为寒冷。不知不觉,随便讲句话都能呵出如氤氲白烟似的雾气。温斯坦的校服单薄,不少学生在外头套上一件风衣或者皮夹克,走路款款带风,极是贵气。
因为备受瞩目的舞会在即,校方忙着筹划方案,老师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反倒是学生,课业减轻,清闲自在,不是拉帮结伙地讨论那日的妆发,就是你争我抢地去请年级最美的姑娘做舞伴。
蔚月双手一拍,“我决定了,今年就是祁煜。”她叹了口气,好像还挺不开心。我放下手中的笔,问她,“不满意吗?那你可以选林木木。”
林木木彼时正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头发乱成鸡窝,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被祁煜截胡,他看上去确实深受打击。
蔚月嘿嘿一笑,“那倒没有。你那个哥哥送的卡地亚手镯,勉勉强强还顺我心意。”
于是我继续忙着写自己的功课。
Elizabeth才懒得管蔚月和谁在一道,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了翻手中的杂志,两眼发光,“哟,这件礼服真好看。啊~原来是罗曼诺夫皇室的宫廷款,可惜只有俄国才有的买。”她把杂志重重合上,“不管,就要爸爸给我捎一件回来。玛丽公主能穿的这样好看,我怎么就不能?”
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舞会的事情,但这一切仿佛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叹了口气,只心里想着,那日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便是,没人会注意到。反正只要我穿着妥帖,总归不会被人鄙视得厉害。
只可惜,当我发现二姐送的裙子,莫名其妙出现一大道口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夜幕缓缓降临,满天璀璨的星光照耀着温斯坦的大礼堂,此时此刻,最惹眼的不再是沪津灯红酒绿的百乐门,也不是市区变幻绚烂的霓虹灯。大提琴悠扬动听地拉动旋律,年轻的男男女女,亲昵地挽着对方的手,眼底下互相传递着暧昧情愫,他们身上闪亮的珠宝,名贵的衣裳,和精致的妆容,都贴切地随着音乐舞动起来,而这道光芒,远远比浩渺星辰还要耀眼夺目。
车开到大帅府,喇叭已经按了好几次了。而我呆愣愣地站在房间,手里紧紧攥着那件已经毁坏的礼服,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四小姐。”惠安扣了扣门,提醒我该出发了。
我已经来不及多去思考什么,只庆幸自己的校服还算干净。便赶紧换了上去,又披了一件外套,匆匆上了车。
满场尽是高雅的西装礼服,名媛各自挽着身边的商业巨头,或者生意大亨,笑容勾魂夺魄,统统浸溺在晶莹的红酒之中,一并灌入喉头,美艳之余,更是豪爽潇洒。
我红着脸,把头垂得极低,慌乱地穿过一片香水缭绕,华美闪烁的珠光宝气。Elizabeth一把拉住我,几分诧异,“你发癫了?不穿礼服穿校服?”
她今日踩着几厘米高的银色亮片高跟鞋,一身抹胸礼服露出白洁的锁骨,看上去更是盛气凌人。
我急得发慌,“我…我的礼服。。坏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投来奇异的眼光,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哪里来的人,竟这样不知礼数。
我本觉得穿校服应该也没什么,没想到却是大错了场合,这里根本没有人穿得如此平实朴素。就连Elizabeth都皱了皱眉,她忍不住指责我,“这下傻了吧?你快些找个位子坐着,我去联系家里的司机送一件礼服过来。”
我道了声谢,身体却就像被掏空一般。几分难过,几分羞愧。衣服怎么会有一道口子的呢?摇摇头,各种奇异甚至带着鄙夷的目光纷纷投在我身上,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