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绍清眯着眼睛,语气非常之无所谓,“等下佣人就会把衣服替你送过来,当然,若是你还想再睡会或者留下来吃个早饭,随你。”
我听后,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必了,我现在就走。”
比起我这一身滑稽的睡裙,穿着温莎公馆的衣服才更加不明不白吧。
傅绍清显然就喜欢看我这样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包括方才故意说些混淆事实的话来吓我,他憋着笑,心眼可以说是非常坏了。
我穿上鞋,哒哒哒地满房间乱跑,东翻西找,急得额头冒汗。也顾不得此刻披头散发的狼狈样被傅绍清尽收眼底,因为我发现,从不离身的平安结却不见了。
“你找这个?”傅绍清终于说了句话,他倚在门口,慢悠悠地晃着一个红色挂坠,我大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把它弄丢,这是程诺送我的生日礼物,比任何一款名牌珠宝都要来得珍贵。
“谢谢你…。”我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接,可话还没说完,傅绍清便动作敏捷地将平安结握在掌心,“是程诺送给你的?”
我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傅绍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羊绒地毯,咳了一声,他的神情闪过几缕难以捕捉的复杂,便把平安结丢到我手里,“收好,以后再掉了,没人帮你捡。”
恍惚间,我竟然觉得他好像是有些许失落的,可摇摇头,觉得未免又想得太多。
傅绍清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下脚步,他侧脸对着我,声音显得缥缈,“我要走了。”
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走”为何带着隐隐约约的沉重,“你…要去哪儿?”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回燕京。”
我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噢”了一声,便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这次又是什么时候回来呢?”可话一出,又觉得怪怪的,好像丈夫又接到任务准备出发,而妻子习以为常地叮嘱着。
正当我还在为自己的问题懊恼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之时,傅绍清冰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告诉我,他不回来了。
这下,我才明白了,傅绍清所说的那个“走”原来是意味着离别。我听完,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种叫“失落”的心情,一阵一阵抽拨着我的心绪,可表面上,还是整理出一个笑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行吧,你多保重。”
毕竟沪津不是傅绍清的家,温莎公馆只是暂住的一栋别墅而已。傅家不过是在年初受父亲邀请才来明泉山庄避暑的,可如今已经步入冬季,自然也是该离开了。我难过唏嘘,也不过是觉得,从一个冬天到另外一个冬天,一年竟然过得是那样得快。
当然,我在这里伤怀,傅绍清并没有,他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舍不得?用不着难过,现在不舍还早了点,以后总有时间相见的,而且会有很长的时间。”他特意拉长了最后一句话。
总有时间相见又是什么意思?我想了起来,大概因为我是他的未婚妻,只要他不悔婚,早晚我都会嫁到燕京去。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我又在不舍个什么劲儿,傅绍清这个人分明是个自恋又自大。走了也好,趁着还没嫁过去,多多享受自在的时光吧。
于是,我鞠了个躬,“您老一路走好。”
傅绍清果然笑不出来了,他脸色一沉,冷冰冰地对我说,“我还没死。”
难得看他吃瘪,我的心中自然是十分得意的,他哪怕看了出来,也懒得同我计较了,只是向我走过来几步,我又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干嘛?”
傅绍清压根不想理我,只是一把扯过我的手,把那一枚我曾经还回去的印章又递到我手里,温暖的质地触于掌心,我终于闭上嘴,静静地看着印章上,雕刻着显眼的一个“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