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纪公子一路照拂我们家小姐,不然出了事我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惠安从厢房出来,她这一说,我的脸便更加红了,慧姨果然眉目一瞥,虽未说破,但眼神的意思是一目了然。她一贯是个明白人,我也晓得,就要结婚了,和旁的男子走太近委实不太妥当,尤其是两个人出去玩了快一个晚上。哦,也不对,哪里算是玩,要不是今日听了纪亚宁的话,同他一起出了畅春园,我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丁香了。如果没有找到她,或许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或许就这样死了,我一想就觉得后怕,心中慌慌。
纪亚宁也不好意思处在一堆子的女人之中,他笑了笑,月光下显得明眸皓齿的,“行,你们小姐我是安全送到了,便先告辞了。”
慧姨领着下面几个丫鬟道了声谢,那司机在院子门口等了许久,这会子等不及了,将喇叭按得响彻整个寂静的夜,纪亚宁捂住耳朵,眼神狠狠地剜了过去,“你急什么?”
那车夫赔着笑,“这不是等久了,还以为您不出来了吗?”
纪亚宁折腾许久,困意席卷上来,这厢是真的有点累了,我直到他坐上车离开,才放心进了屋子。
一桌子饭菜还没撤下去,慧姨担心我还饿着,又叫人下去热了热,我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但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满脑子都是丁香,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方宁见我神色不大好,便愁眉苦脸地道,“不吃怎么能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了,明日还要去试婚纱呢,不吃饱,哪里有力气?”
我本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倚在沙发上放空,听了这话,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你说什么?试婚纱?”
方宁点了点头,“是呢,不试一试,怎晓得小姐的身材体型,婚礼上的一切都事无巨细,锱铢大点的东西都是要严格把关的,中外的人都瞧着,傅少不能丢了脸面。更何况是婚纱这样的重头戏。据说那些裁缝都是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呃。。这样一来好像称其为裁缝不大恰当。说起来,傅少明天也会去呢。”
方宁说得头头是道,可我的脑子却被打搅得乱七八糟。
“原是场西式婚礼?”我问道,想象中的场景并非如此,从前阿娘为我嫁妆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所有人结婚都是那样的,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红彤彤的一身映陈着人喜气洋洋的,一方红巾遮住脸,静坐在洞房里,等着自己的夫君亲手揭开。我曾想过,那等待的时间,新娘的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是焦灼和不安?还是羞涩之中的窃喜?
方宁点了点头,“应该是新式的没有错。傅少出过国,很通西方习性。再说,婚礼的外国来宾也来得不少,在国际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说罢,掰着手指开始数了数,几近自言自语的碎碎念,“英法美各国领事都会出席,挪威倒是登了报纸以表祝福,还有。。。一时半会儿,我可说不过来。”
我心中哀叹一声,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婚礼,不过是一场政治罢了。举国上下,世界各地,都晓得傅家少帅上位,沪京联姻,风云诡谲。傅绍清不过是想将他在乎的人好好保护起来,再由我去顶替这个压力,做个挂名夫人,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慧姨在厨房熬着药,一个炉子烧着我的,另外一个是给丁香的。她听说了丁香的事情,心疼得不得了,只当自己的女儿受了罪似的,早就忙活开了。
我勉强吃了点饭应付应付,又想到丁香,左右是无法入睡的,便起身去了厢房。她安宁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也上了药,我见她睡得沉沉,气息均匀恬静,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你先去睡吧。”秀秀端来了药,“丁香姑娘我来照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