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扬眉喝道:“住口!”
致笃愕然,万贞心中怒不可遏,然而这地方是天师设了祭坛法阵的地方,她怕其中有什么蹊跷,却不敢让少年在这里停留,更不敢让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喝住了致笃,又对在少年道:“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
少年千里迢迢赶来,只知她的目的,却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只是抱着一腔与她同进退的心思撞进来,想随她一起走。
抛弃这世间所有荣华,随她海角天涯,那是少年赤诚的热情;然而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深深地知道,随她走比起她留下,自己要面对的困难更多,并且难测。他已经做好了排除万难的准备,却又得到她愿意随他离开的话,惊喜无极,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一会儿才颤声问:“你是说,你跟我回宫吗?”
万贞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催他:“快上马。”
少年生怕她这句随他回宫不过是在哄他,却不肯自己上马,反而推她先上马:“你先上马,我和你共乘。”
万贞的脑袋一阵阵的晕胀刺痛,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顺着他的扶持先上了马。少年见她并没抗拒自己的举动,心中狂喜,也踩蹬上马,拥着她挽缰徐行。
万贞抬头看了眼灵镜湖的聚光正在逐渐消减,星辉仍在流离不定的祭坛,强忍着胸口的烦闷,催促因为怕她颠簸而不敢放马快行的在少年:“快走吧!天要黑了,这山里的夜晚幽晦,我有些怕。”
两年不见,少年原本单薄的肩膀已经开始宽阔厚实,原本还带着稚气的俊秀五官,变得深刻刚硬。虽然由于成长过程的影响,他在万贞面前仍然不自觉的便会流露不为外人所知的天真,但他的心境,却切实的踏入了成年,有了成熟男子的才有的担当与气概。
万贞在他面前一向是保护者,从来不肯示弱,更不会说出害怕这样的话来。陡然听到,少年既意外又心生怜惜,原来想问情况的话都吞了回去:“好,我们走,别怕。”
他的坐骑是千里挑一的御苑良驹,健壮驯服,虽然乘了两人,却也走得十分平稳,随着他的喝斥直奔下山。
山中四散的道人眼见万贞和少年下来,不明所以,有人犹豫着想上前问缘由。但此时东宫侍卫已经迎上来接住了主君,他们一时不敢近前,只在前面的山道上拦截。
太子感觉坐在身前的人虽然极力压制,却仍然轻微的颤抖,冷汗从她脖颈间一阵阵地涌上前来,情知其中必有变故。只不过于他而言,什么变故都可以事后追索,眼下却比不得她的意愿重要。他不留下来找这伙人的麻烦,已经很好了,他们反而来拦他,由不得他心中震怒,厉喝:“滚开!”
东宫侍卫虽然微服出行,但护驾重责在身,弓弩刀枪火器等物却仍然随身携带,有手脚快的已经倒好火药,对着山下的路口放了一枪。
道法衰竭,即使是龙虎山出来的精英弟子,也不过偶尔能趁着天地规则的破绽,利用祖宗遗传的法器,借用些自然之力,本身却没有多少玄妙道法在身,更别说与火器这样的凶杀之物对抗了。这一枪虽没打中人,但路口却也没有再敢阻拦,太子一行顺利的奔到河边。
一羽站在船头,看着万贞的模样,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
他远比历练还嫌不足的少年精明,又不像少年那样对她盲从,不说真话肯定说服不了他。但说真话,她又怕少年会而失控做出什么事来害了他。
她踌躇不语,少年也急声问:“贞儿,你究竟怎么了?”
万贞看着少年关心情切的脸,心中苦涩,轻声道:“我回不去了……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去……”
少年以为她只是多年夙愿成空而伤心难过,心里既为她而难过,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柔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呢!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跟我回宫,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万贞全身难受无比,但却仍然含笑望着他,握着少年的手,轻声应和说:“是啊!我跟你走……以后你去哪里,我就随你到哪里。”
天边的晚霞映得天地一片通红,但她的脸色却苍白无比,靠在少年的怀中,有种异于寻常的温驯。一羽看了他们一眼,掉头回到船中,将桌上的残茶一口饮尽,好一会儿才道:“兴安,调人来围住这里,等他们走后,若是那群牛鼻子不下山解释缘由,便给我放火烧山!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