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英名?”杨臻睨笑,“杀人不眨眼的英名?说出来不怕被笑话!”
鸿踏雪抢过盘子忿忿不平道:“都是江湖上混的,你凭什么就看不起我们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杨臻不给面子。
“哎哟,谁稀罕跟你谋啊?”鸿踏雪嫌弃道,他夺过杨臻手中的筷子,给自己喂饭。
“不想谋就别跟着我,吃饱了赶紧滚蛋!”杨臻痛快地骂道。
宿离拿了副新碗筷,回到了桌前,笑谈:“怎么又吵上了?”
“这是人家宿先生的地方,轮得到你赶我?”鸿踏雪如获天助,瞪杨臻道。
杨臻觉得不对,眯眼盯他:“你怎么知道他姓宿?”
鸿踏雪的一筷子笋片僵悬在了脸前。
“是啊,”宿离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鸿大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山野闲人姓氏名谁的?”
慌张也就在那么一瞬间,他迅速把笋片塞进嘴里嚼了几下道:“宿先生你哪能算是山野闲人呢?衢州谁不知道江郎山阴有位琴艺绝世的高人啊!我鸿踏雪也算是行遍江湖,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哦?我这草名竟也能被相传?”宿离惭愧地笑着,把手中新的碗筷递给了杨臻。
“那是那是!”鸿踏雪笑嘻嘻地附和着,忙不迭地往嘴里塞饭。
杨臻从被鸿踏雪搜刮得差不多了的盘子里夹了片笋问:“行遍江湖的鸿踏雪,你白吃白喝一顿,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当作交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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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你随便请教。”鸿踏雪笑得厚颜无耻。
“你听说过杜三斤么?”杨臻问。
鸿踏雪纳闷道:“那个掮客?你打听他作甚?”
“反正与你无关。”杨臻等他继续说。
鸿踏雪翻白眼,叹了声吃人家的嘴软后说:“据我所知啊,这人原本叫杜鑫,喜欢做买卖,他做事的规矩一向是三七分,所以江湖上调侃他作‘杜三金’,金银的那个金,这人我见过,矮胖矮胖的,但自己却不肯承认,总说自己不过几斤肉,传着传着就变成斤两的斤了。”
“为人不行?”杨臻总结。
“哟,心黑着呢!名声不好,但是他道广,所以手里的生意多得很。”鸿踏雪说,“不过呢,我的便宜他是没占过,分家的买卖再大都是赔,我才不稀得用他呢!”
“嵬名岘的买卖都是从杜三斤那接来的?”杨臻问。
鸿踏雪摇头:“这我哪儿知道?”
杨臻也理解,这种阴里的勾当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有些事还是得当面问杜三斤才行。
时日不多了,在舟水山庄一留就是四五日,如今距杨臻与嵬名岘的半月之约只剩一半的时日了,为保绍兴之约得以践行,杨臻都未曾在茅竹屋留一晚和宿离谈谈水曲的事,当日便动身去了武夷山。鸿踏雪赖着宿离的手艺,怎么也不肯离开,饿死鬼般地硬是留在了茅竹屋。临行前,宿离塞给了杨臻一小壶酒,正是杨臻心心念念的“梅煎雪”。
这酒本是昔日神兵城的独门佳酿,后来神兵城遭屠,梅煎雪也就失传了,幸得宿离好酒,翻书寻迹,好不容易重新酿了出来。宿离琢磨出来的做法是,每逢腊月,收集梅树上的雪水,密封保存,待到正月梅花盛开之时,将鲜梅微炒,取出密存的腊月雪水,以梅煎雪,并再度三重封存埋于地下静置四十三天取出微醒即可。
杨臻带走的这一壶梅煎雪封存了四十一日,虽然只少了两日,但在清冽上确实是有所不足,实在可惜,不过也无可奈何,毕竟是已经启封醒过的酒,即便封得再好埋回去都不会有丝毫回天之力了。
江郎山离武夷山并不远,第二日黄昏之时,杨臻就牵着马走进了鸟语花香的药师谷。
药师谷的景色实在是秀丽,处处花红柳绿、莺歌燕舞,若是再有些缭绕的云雾,那便与仙境无异了。谷地延长但却也并不像寻常的谷一样窄,因两侧的青丘低岭毫不陡峭,坡度平缓,所以显得药师谷看上去十分宽阔。缓坡上青草绿树遍地,草地上零落着星罗般的各类野花,翼蝶飞舞,足兽奔走,万物竞生,在夕阳之下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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