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朔日,时气暖得醉人。周从燕的绣花技艺似乎也突飞猛进了,杨臻的那件衣服也被她补好了,晌午之后杨臻到太师府接她的时候就顺利换上了。
那三道口子被她用天水碧色的线绣成了一片水风纹样,虽是窄袖,但暖风一吹看着还是甚觉清爽宜人。
这次回家,周从燕朝杨臻还转达了一个闻夫人的烦恼。
“姑姑真这么说?”杨臻扇了扇街上迷眼纷飞的杨花。
“对啊,她说你哥成亲这么多年了,总是没能有个孩子,她总觉得心柔嫂嫂还想有些心思深沉了,私下里常有闷闷不乐的时候。”周从燕说起来也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孩子呀……”杨臻挠了挠嘴角说,“大概是因为那个沈唯吧。”
周从燕问:“沈唯是谁?”
杨臻呡嘴不知该怎么说。
周从燕看他样子,紧了紧表情怀疑道:“难不成你哥还有小妾啊?”
“算是吧……”杨臻有些忸怩。
“哈,果然男人都免不了这样!”周从燕干笑一声说,“可即便是小妾也不见他们有个孩子呀,何况心柔嫂嫂明明那么好!”
杨臻心道,这个小妾使出吃奶得劲也没办法给太师添孙子了。
“这是表哥自己的事,连太师和姑姑都管不得他,咱们就更是瞎操心了。”杨臻说。
“这怎么是他一个人的事呢?心柔嫂嫂又不是个摆设,他要是不喜欢心柔嫂嫂干嘛要娶她嘛!娶回家了又来喜新厌旧这一套……”周从燕恼了。
“丫头,”杨臻看她,“表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哼!是不是的,我这几日没少见心柔嫂嫂自己躲着偷偷发呆,她要不是觉得没一点依靠,也不会那样吧。”
杨臻沉默不语。有些事他并未全然向周从燕说明白,但这些私隐之事柴心柔整日在太师府中主持中馈,怎会不知道?所以杨臻也明白周从燕的担忧实在有理。
周从燕看了看自己边上突然成了闷葫芦的杨臻,凑近了些说:“你表哥挺关心的,你要不也去关心关心他?”
杨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甚至也明白她可能只是随口玩笑,不过他却也上心了。
“让我想想。”他说。
穆小侯爷是真的不喜欢往人前站,自昨日在杨恕的寿宴上掩面坐了坐之后,旁人就再无机会瞧见他了。
镇原侯在京中也有自己的落脚之处,这样一来外人想见到他们就更难了。
勾佩拎着一包画笔颜料进了一座小巧但却十分雅致的宅子时,穆淳正在院中坐着喝茶晒太阳,他面前的桌上还有只小狸猫在趴着啃烧鸡。
“小侯爷,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勾佩把东西递放到了穆淳面前的石桌上。这回他们家小侯爷偏要一些工笔丹青的浅淡颜料,勾佩也是在街上逛了许久才买到了合适的。
穆淳抬手探了探悄然飘到他面前的一片杨花,但因扶风之故杨花反而飞远了,他看着飞走的杨花说:“连京城的杨花都开了。”
勾佩说:“您院中的那棵红杨此时应该开得正盛吧。”
“那得赶紧回去了。”穆淳搓了搓手中的茶盅说。
“可侯爷那里……”
“他在宫中有他的事,与我无关。”穆淳说,“陛下要与我说的事早已讲完了。”
勾佩应声,又说:“小侯爷,属下方才在街上瞧见秦大夫了。”
“嗯。”穆淳回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秦大夫穿的正是您裁的那件衣裳。”勾佩偷瞄着他说。
穆淳勾嘴一笑,看着蹲坐在桌上舔爪子的猫说:“看来是补好了。”
“小侯爷,您在太师府中遇见秦大夫之事会不会……”勾佩总怕乱了他的计划。
“无妨,”穆淳道,“比起日后对峙,倒不如让他以为自己是把我骗了。”他一阵沉默后又说:“这比我原本的打算好多了。”
穆淳都这么说了,勾佩就更不用多想什么了。
桌上的小狸猫吃腻了便开始在院中追着杨花上蹿下跳地撒欢。
“他的衣裳,”穆淳突然又问,“是谁弄坏的?”
“是丐帮惠州分舵主,霍达。”勾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