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头顶,四季树上,不知何时落了无数飞鸟,排得整整齐齐。
燕绥散漫拨弦,神情也有微微意外。
唐慕之竟然会趁着教陨之机,将驭兽哨的关键气息吐纳之法教给了文臻。
文臻的驭兽哨本就是偷师加上易人离自己揣摩学来的四不像,毕竟哨子在嘴里吹,其间的吐纳运转之道是看不见的,所以她的驭兽很多时候也是一分钟效用,且时常翻车。
如今最关键的东西却就这么得了。
文臻一时心间有些复杂,想不明白唐慕之的心态,总觉得这事并不仅仅是唐慕之报答几顿饭钱,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毕竟这事儿总不可能是陷阱。
“既然曲子已成,那回头词就我来填吧。不过这事儿我要好好想想,毕竟是要流芳百世的不是?”
“记得多写几句你如何心悦我,那流芳的世代想必能更长些。”
“那是自然。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唇不是唇,保加利亚的玫瑰,怎样?”
“你在暗示我腿软唇干起皮吗?”
文臻哈哈哈笑了半天,又笑,“我甜,真不知道你居然还会谱曲,你可真是我的宝藏男孩。就是不知道比起《伽南曲》、《韶风》、《上雍调》和《子夜香寂歌》如何?”
这四首曲子都是东堂名曲,除了第一首是教派宗曲之外,其余三首有殿堂雅乐,有民间清调,也有士林和风,但共同点,是都出自唐羡之之手,传唱天下,是奠定他曲艺乐器大家地位的基石之一。
燕绥一笑,轻拨箜篌,长指拂落花,神色间尽是淡漠的不屑。
“那我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呢?”
“这首曲子是送给你的,自然一切都要依你心意。”
“那,就叫幸逢吧。”
“幸逢……”
“是啊。幸逢。廿载春秋终大梦,此生幸与君相逢。”
……
之后的几天内,留山境内遭遇了好几次伏击,然而当留山钉子已经拔尽,并且渐渐和千秋谷融合之后,巨大而连绵的留山便成了天然的屏障,不死心的安王和季家派来的无论是杀手还是小型军队,都无一例外铩羽,在接连折损好几批好手,终于明白燕绥这是在请君入瓮分而杀之之后,安王和季家不得不收手。燕绥还颇有几分遗憾,表示安王的秘密好手才去了一大半实在可惜。
十月二十一,立火节上,万民齐聚千秋谷外镜湖边,平湖连歌祈丰年。
歌会之上,新任大祭司连同千秋盟大当家于平湖边合奏连弹,居然用箜篌和陨及口哨,奏了一曲令万众神往,绕梁不绝的新调《幸逢》。
曲毕先是万籁俱寂,鸟雀皆不闻声,随即万众欢呼,用来表达喜悦和胜利的花朵被抛上天空如雨纷落,覆盖了半个湖面,镜湖成花湖,香气数日不散。
而在那曲吹奏期间,众人更是亲眼看见湖边花草瞬间生长,妆成碧叶,摇曳不绝,更有无数花枝,生长至人身侧手边,绽开花朵,将花递至人手心,像是要人掷花一般。
众人正在惊异之时,忽然看见湖对岸,两人吹奏曲调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云梯,云梯逶迤直向天际,与浮云相连,浮云之上,隐约可见玉阙金宫,飞檐斗拱的九霄云殿。
而阶梯之上,一人锦袍飞舞,衣袂散飞,背对众人,正拾阶而上,越走越远,似要走入那九天宫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