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狗腿子奴才,谁给他的胆子越俎代庖算计世家,更别说竟还生出了陷害朝中重臣之意?
柳长妤越想越气,干脆从墙角现了身,迎着章大太监走了过去。章晓只低着头,并未看见柳长妤,因而不可避免地撞到了柳长妤的面前。
“章公公,走路连眼睛都不带长的?”
柳长妤来势汹汹,不免语气中带了讥嘲。章晓受了惊,头顶的帽子差一点就落了下来,他顾不上扶正,便连忙跪了下去。
章晓赔礼道:“是奴才不长眼,还望郡主恕罪。”
柳长妤双臂环抱着,便就如此端望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章晓,心中不禁嘲意更甚:方才费尽心思算计他人的章晓,在权贵面前还不是得乖乖低头?
还未等柳长妤开口,章晓头顶的帽子先一步咣当落在了地上,柳长妤抬眼道:“你起来吧。”
章晓面色如常,柳长妤也不打算拆穿他,有这么一个心怀鬼胎之人在魏源身边,似乎事情会变得更为有趣。
她挑眉问:“章公公,陛下命你前往慈元殿,你可是去过了?”
“回郡主,奴才去时太后娘娘已歇息下了,奴才便多待了片刻,与殿内宫人传报一声后才离去。”
章晓这才抬起头,“却不知在此地撞见了郡主。”他眼中有怀疑打消不尽。
他不知柳长妤为何会到这里,又是何时来的,生怕自己与他人的谈话落进了她的耳朵。
柳长妤只不在意回道:“本郡主本意寻了地方入厕,却不曾想在宫中迷了路,那引路的宫俾也没了踪影,便走到这里了。”
章晓放下了心,柳长妤又笑问:“章公公可是知道,这附近有何处可解决内急?”
章晓为她指了路,“郡主顺着这条道一路前走,在那儿左拐后便可找到。”
“如此谢过章公公了。”
柳长妤径直前走离开。章晓再怎么怀疑她到来的目地,她也料定他不敢说出去。
她来此地目地不单纯,然他出现在这偏僻一带的目地更不单纯。与一个她相比起来,他自己的小命与大事来得更为重要。
章晓不傻,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柳长妤不管背后那道目光停留了多久,她拐了个弯后便去寻其他的路了。走上这条路上后,她惊讶发现,这一片她曾经来过。
刚刚那偏僻宫殿实际上并不算偏僻,只离主宫远了些。这一带其实是上一世柳长妤最常来多番有意前往的,是她与秦越在宫中巧遇的地方。
眼前的宫殿飞跃,一花一草入目的景物愈发熟悉,柳长妤禁不住走了过去。
这宫殿是柳含宫。传说有位柳妃娘娘曾入住此宫,因体弱多病鲜少侍寝。圣上怜惜,为她去寻了民间的妙手医圣,那人喂了柳妃娘娘一颗药丸后,没两日娘娘便西去了。圣上大怒,那老者却说娘娘实为树仙所化,在人间所待二十年已是极限,他不过是助娘娘回归本体。
柳含宫内有一颗广玉兰树,传闻这棵广玉兰便是那位柳妃娘娘所化。只是这宫殿据传常会闹鬼,不光是晚上闹,白天也闹。传到最后竟成了那柳妃娘娘现世来了,因为未曾有嫔妃愿意入住此宫。
闹鬼这事柳长妤是从未撞见过的,她身子正从来不怕影子斜。
正值夏季,明媚的阳光绽在广玉兰花瓣儿边际,和着美妙难言的清香,席卷整片宫殿。
柳长妤抬手在粗壮的树干上摩挲,不禁眸中落进了欣喜。这棵树上竟留下了三道痕迹,如树皮结起的伤疤,这是上一世她曾划下的三道,竟然神奇的在这一世显现了。
这颗广玉兰与她的缘分不浅。
不时有风吹过,广玉兰的树叶繁多,花朵开在缝隙间,此时已开到晚期,花瓣儿若触些风,便轻而易举散开更深的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