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几个梨子,流那么多血,不知道得吃多少鸡蛋才能补回来,可真有够馋的,馋丫头”沈刘氏喋喋不休的道。
而被念叨的主人公,头上扎着布条的沈夏还一脸的懵懂。
她在这个世界懵懵懂懂长到六岁,直到今日,为了摘几个梨子跌下山坡,摔破了脑袋,被人背回家里,才恍恍惚惚忆起前世。
她前世是个吃播,本来是计划吃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挖掘品尝各个地方的美食,结果二线城市还没走一遍,便车祸离世,还来了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沈夏回忆着今生,她是沈家二房的女儿,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
沈家是大家庭,沈爷爷有四个儿子沈大郎、她爹沈二郎、沈四郎、沈八郎。
之所以排行如此奇怪,不是因为把姑姑们也算在了排行里,而是沈爷爷有两个弟弟,从前未分家时,堂兄弟们的排行是一起算下来的,就像现在,她亲弟弟明明是二房的长子,但却排行第三,小名三林。
沈家是普通的农户,靠种地为生,除了种自家的地外,农闲时还会出去打零工,家里养着十几只鸡,却很少吃鸡蛋。
刚刚喋喋不休念叨她的人就是沈奶奶,她磕破脑袋,流了那么多的血,结果也只是往伤口上撒点草木灰,再用布条绑起来而已,别说请郎中,一丁点的药都没用。
沈家说富不富,但说穷也不是真穷,毕竟还供养了个读书人沈八郎,也就是她八叔。
在没觉醒前世的记忆之前,她和家里人一样,对八叔又敬又畏又亲,但现在,呸,那就是个长了张巧嘴的小白脸,什么文曲星下凡,也就是糊弄糊弄没见识的乡下老太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八叔可都快二十了,到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童生,每次去参加院试都信誓旦旦说肯定能成,结果一次不如一次,第一次据说是分到了臭号附近,影响发挥,以至于名落孙山,第二次和第三次连个名次都没有,据说是,第二次考前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没能考成,第三次直接晕在了考场里,让人给抬出来的。
她怎么就不信天下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不过是欺负家里人老实,不过是不想回来种地罢了,家里头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却供出了一个细皮嫩肉穿长衫的读书人。
沈刘氏嘴上不停,手上也没停过,给鸡剁完了草,紧跟着又去厨房,从锅里捞了水煮蛋出来,过了凉水,塞到夏夏手里。
“快吃个鸡蛋补补,脸上血色儿都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苛待孙女,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天地良心,别说是沈家村了,十里八乡找找去,就没有比她更疼孙女的老太太了。
八郎说了,日后考了秀才中了举人,这些小子丫头们个个都有用,小子能用来跑腿,旁人肯定不如自家人可靠,丫头们用来嫁人,这叫联姻。
所以这家里头三个丫头,沈春、沈夏和沈秋连名字都跟村里的丫头不一样,人家都叫什么大丫小花小草的,她们家丫头的名字好记又好听。
还不用干农活,春丫头跟里正娘子学绣活,夏丫头年纪小了点儿,也就割草捉虫喂喂鸡,秋丫头还是个奶娃娃,就更干不了什么了。
沈夏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鸡蛋,轻轻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敲开鸡蛋壳,一点一点往下扒,虔诚又用心,生怕鸡蛋壳上带下一丁点儿的蛋白来,吃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慢慢咀嚼。
她上辈子品尝那道斥巨资开水白菜时,都没有吃这颗鸡蛋虔诚。
香香香,实在是香
沈夏从来都没想过,一颗鸡蛋能把她香哭馋哭。
上回吃鸡蛋还是一个月前,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还没尝出味道就吃没了。
而导致她吃不上鸡蛋的罪魁祸首就是八叔
古代不是现代,没有义务教育,书本纸张和笔墨也都不是便宜货,供养一个读书人,还供养十几年,这哪是一个普通农家能承受得起的。
沈夏把鸡蛋壳收集起来,扔到鸡圈里喂鸡,之后双手叉腰,环顾这个简陋残破的家。
大房一家六口,大伯、大娘、大哥、二哥、四弟和三妹,却只能挤在一间屋子里。
她们二房一家五口,爹、娘、大姐、三弟和她,也是挤在一间小屋子里。
四叔更惨,二十三岁还未定亲成婚,古代大龄未婚男青年。
只有八叔,农家子出身,却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从不干农活,从县城书院回到家里,也整天拿着书本装模作样,可如果真的这么勤学刻苦,还会快二十岁了只是个童生吗,还会接连三次院试都出状况吗。
在沈夏看来,八叔就是趴在整个沈家吸血的吸血虫。
“夏夏,赶紧回屋躺着去,你这伤最好不要见风。”沈二娘子挎着篮子从外边回来,忙拉着闺女回屋。
“屋里太闷了。”沈夏忍不住抱怨道。
没觉醒前世的记忆前不觉得,可这会儿她是真觉得那屋子又闷又脏,小就不说了,也就二十平左右的样子,住一家五口人,关键哪儿都脏兮兮的。
她娘和大姐都算是勤快人,可再勤快也不可能把黄墙擦白,不可能让泥地干干净净,更不可能在只有一床褥子替换的情况下让屋里一点尿骚味都没有。
三弟年纪还小,尿床不说是常有的事儿,但十天半月总要来一次,褥子根本没法换,被换的只有垫在褥子下面的稻草,而褥子连拆洗都做不到,尿了晒晒了尿,这能没味儿吗。
对比前世,她见都没见过这样的屋子,这样的床铺,绝大多数地方的公共卫生间都打扫得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