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卮捧了珍珠白:“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相逢何必问出处。”
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就算是朱能垣一魂,审美与口味也不至于和朱能垣如此相类吧。倒是蔓蓝有些唏嘘,嘀咕了一句,情深至斯,轮回不忘。
轮了一圈儿的一魂郗超莞尔更深,接过珍珠白:“果然,是我着相了。不知为何,此刻突然有琴意,超愿为女郎这句话,倾奏一曲!”
蔓蓝听了,随口吩咐侍女去拿琴,旁边的王谢郎君都凑过来,谢朗拍手:“嘉宾欲操?甚好!”
玉卮听了这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王操之拍大腿:“嘉宾上次操琴,已有七年之久!果然我们拍断了大腿,也抵不过美人一笑啊!”
蔓蓝没忍住,以袖掩面,对青婀低语:“看来混沌被房东大人安利,也来助攻了。”
古雅琴声寥寥而起,那曲子一出,便因为太有名,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郗超弹得是《凤求凰》。
青婀不敢相信地拽着鬼王姬:“桃子桃子,快点看看这个郗超是不是中邪了,这么就一见钟情了?这特么的是在逗我?”
鬼王姬戳了戳青婀的脸:“这到底是朱师傅的魂魄,投胎前英雄救美的心思,或者投胎后也记得呗。”
“会有这样的事情么?”今昭也觉得十分卧槽。
“当然了,因为我在这里,更加模糊了孟婆汤分割前世今生的效果。”王操之突然加入闺蜜团的对话。
“混沌,你还有这个功能?本来你两百年后造成大祸事,我还挺不待见你的。”蔓蓝实诚地说。
“……那事儿咱们能不能等两百年以后你们见了那时的我再说?”
一曲《凤求凰》毕,郗超莞尔,抬头看伙伴,伙伴皆惊忙——旷男苦七年,一眼看上陈女郎?!
七年前他成亲的时候,也没这么春意盎然地欢实啊!
莫说旁人,便是郗超也有些惊讶,自己有一种没来由的心动之感,反复搅合,无边苦涩,又无边自责,然那难捱心思里,又有温柔怜惜,兴趣欣赏,引为知己等等各色复杂情绪,混合成一首琴曲,婉转之中微微寂寥,似乎人生之中有所缺失,不能完满。
不能完满吗……
玉卮此时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此处,而是飞到了那个柴房门光里,那个人说——缺了它,他的日子,便永不完满了。
真的是,缺了那一块玉吗?
真的是,因为缺了初八之玉,所以三十天只剩下二十九天,不能完满吗?
忽而有风在窗外吹起,没几眼的功夫,外面的温软斜阳便化作一场豪雨。
今昭死死攥着青婀,强憋着吐槽:“连老天爷都来帮忙……”
雨势太大,众人也只有留宿,陈家各人自去准备,陈清平也开始张罗起宵夜来,此时是初冬,极寒之处的河水里,有鱼大若驹名鳇,这种鱼放在21世纪,是濒危物种,放在晋朝,那极寒之地人烟稀少,除了陈清平这种追求食材的厨子,旁人甚至不知这种怪大可怕的鱼能吃。按照八荒界的规矩,五十年以上的动植物算是有灵,不可轻易杀害食用,陈清平弄来这条鳇鱼,有2米多长,已经近百岁,因伤食猎户,被鬼王姬昔年所在的幽冥刑部拘禁要处以死刑,拖赖鬼王姬的关系,给陈清平弄回来吃。
鳇鱼浑身无不可食,尤其是肉质厚而紧,紧而嫩,嫩又弹,有种得天独厚的口感,以鱼皮下的鱼油灸烤,加一点点盐,便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而鱼头炖了汤,用鱼汤熬粥,更是鲜烈非常。
一小块儿盐灸鱼肉,加上一碗鱼汤粥,两样温火酥团,这夜宵显得简素而家常,边吃还边能看见清平馆的陈家与周家表亲在笑闹不断,那种其乐融融之感,让习惯了高门内斗的郗超觉得陌生而向往。
一品珍珠白已经令他醄醄然,喝了那热乎乎的鱼汤粥,和冽了黄酒做陪的鱼肉,更是周身暖融,那种暖融,仿佛怀抱着白兔,心头一团温热,没来由泛起一丝怜惜。
郗超闭上眼睛,他已经许久未如此安逸放松,无怪王谢之子亦是喜欢来陈家蹭食。
原是陈家与他们都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