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经战阵的人,很容易分辨出一个人的威胁力。
他情敌不算少,但是没有谁像鹰主这样,沉默而坚忍,每一寸目光都跃动着占有的执念。
他的习惯,看见这种人,早早扼杀,免得麻烦。
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微微弹动的手。
飞羽转头,就看见铁慈缓缓摇头。
他笑一声,讥诮地道:“怎么,舍不得?”
铁慈不理会他的醋意,遥望着草原那头,“我敢肯定裘无咎绝不会放弃王位,他所图甚大,大王子一定不是裘无咎对手。将来裘无咎若得了西戎,再利用和辽东王族的关系谋取辽东,则永平危矣,大乾百姓危矣。”
飞羽素知铁慈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这也是书院学生的常态,日常学堂论政,一个个纵横捭阖,比首辅还操心国政。然而此刻听了却觉得刺耳,轻笑道:“所以你便要扶持这个对你居心叵测的小王八羔子?你孤身在西戎,就不怕他一旦得了势,不择手段要将你留下?”
“爱妃。”铁慈正色道,“明明孤王才智双绝,从无败绩,为何你依旧日日担忧。”
飞羽眼眸一斜似笑非笑,“不过因为我在乎你。”
“爱妃,日后你是要做正宫的,母仪天下的人,万万不可随意拈酸吃醋了。”
这声“正宫”显然取悦了飞羽,他笑一声,捏了捏铁慈手腕。
铁慈看他眼底杀机渐褪,心中叹了口气。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妒性大,不仅妒性大,还杀性大。
不把他这性子调好了,以后临朝和无数男人打交道,他要操刀杀光不成?
至于三宫六院,那更是别想。
皇太女立在风中,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山坡下,鹰主微微喘息,血红的眸子缓缓扫过一地俘虏。
俘虏们惊颤地望着他。
他声音嘶哑地道:“都杀了。”
众人震惊。
杀俘不祥。
而且杀俘后果严重,会引起所有人的同仇敌忾之心,以后再遇上就会拼死抵抗,前进的道路会加倍艰难。
“鹰主!”
“都杀了。”
我活着不是为了夺取西戎王位,不是为了重振乌梁氏荣光。
我只要那些砍过我亲人的刀,烧过我宫廷的手,挑起过我父王尸首的枪,往人壶里吐过痰的嘴。
都消失在这世上。
有人大步上来,是那个刺青汉子,拎着弯刀,走向阿兀哈带头投降的副将。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
手不大,雪白修长,却极有力量,轻轻一拉,刺青汉子便被拉回了原地。
铁慈的声音响起,“且慢。”
刺青汉子甩掉她的手,“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干涉!”
“那我这便走。”铁慈微笑,“在下虽无大用,却也不愿和一支注定会失败的队伍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