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座位安排来说,总共十八桌,她一人独占一桌,周长风、罗符还有一名中年人三人一桌,且位于朱泠婧的左前方。
“数月未见,殿下容颜更显雍贵啊。”有人吹捧道。
这句话开了个头,在场的权贵们都接二连三的夸赞了起来,颂辞都不带重样的。
这种相互吹捧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却是活跃气氛必不可少的流程。
“列位神采奕奕,想来最近也是生意兴隆吧。”朱泠婧笑道:“先用餐,尽兴之时再洽谈嘛。”
于是乎,在她话音落下几秒钟之后,一旁早就准备就绪的乐师便抚起了那名贵的定制七弦琴,悠扬深远的琴声旋即充斥于这宴席之间。
男男女女的侍者们端着餐盘鱼贯而来,奉上了一盘盘精致的美味佳肴。摆盘也是格外的讲究,荤素各菜的排放错落有致。
等朱泠婧率先动筷以后,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开动。
气氛也由此活跃了起来,这些地位非凡、权利超乎想象的大佬们却如同寻常人聚餐一样谈笑着,除了没有大喊大叫的失态以外,这样的一场晚宴依旧处在普通人的想象力范畴以内。
“在下方述均,公主府家令。”那戴着方形半框眼镜、浓眉大眼的中年人放低了声音,笑着说:“早就听闻周长官的威名,在下着实佩服啊。”
“还是闹了不少笑话的,前辈过誉了。”周长风举杯相敬,然后将那温热的女儿红黄酒一饮而尽。
虽然说初次见面,但周长风深知这位家令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某种程度上比罗符更加重要。
公主府自然是有自己的官署和属官的,洪武年间设立家令司,主管公主府大小事务,设有家令一人,正七品;司丞一人,正八品;录事一人,正九品。
但是在洪武二十三年就将家令司改为中使司,转而让宦官任职而非寻常文官了。
而今没了阉人宦官,朝廷便直接恢复了五百多年前的旧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是谁先带头,话题渐渐的从天南海北的琐事闲聊转变为了正事。
平度伯余永昱面带微笑地开口道:“我有个旁支后生志向不小,要试着搞炼钢、化工这些营生,这不是个容易事,水很深。我劝过,不顶用,那小子倔啊,觉着有机会,偏生硬要试试。”
“这可不比做衣服、造吃食这种轻工业,冶铁炼钢、化物制造可麻烦得很,要量力而行,没本事还硬上,若是不成,可是要惹人讥笑的。”吴正仁语气平淡的回道。
二人的对话看似像聊家常一样,但实际蕴含的意思却是完全不同的。
“‘有旁支后辈立志搞重炼钢化工,但水深不容易’,这是在说大明国内的重工业生意都被人占着了,抢不过,他很不满。”
“‘说倔强不听劝,有机会偏要试’,这个的意思是他这次下了决心,趁着攻略倭国,一定要捞一笔现成的。”
“‘量力而行,如果失败会被人耻笑’,这是在告诫平度伯不要太贪心,如果包揽了太多的好处,会让其他人不满的。”
方述均抿了一口酒,向周长风“翻译”了一下这些权贵们的加密对话。
后者禁不住低声吐槽道:“这里又没外人,这么说话不累吗?”
“人家说惯了、听惯了,自然无所谓,你多听听也就习惯了。”
“……”
因为吴正仁代表了太子那一派,他的态度让众人有些不愉,觉着这是刻意在打压他们。
咋?拿下了倭国之后还不准咱们瓜分?切蛋糕怎么能乱来?
纵使不奢求拿大头,但如果只分给零星碎屑是否太离谱了?
于是宴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许多,权贵们的脸上虽然仍然挂着笑意,但说的话却越发尖锐了。
一边是关系较近的“自己人”,一边是太子党,朱泠婧短暂的权衡了一会,不咸不淡地说:“勇于开拓、打拼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不太过败家,本宫觉着应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