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说,他们组织上层下了命令,目标已经成熟,可以收网,施怀土再没有用处,事情了结,就无需监视,郑某人的潜伏任务,自然是即将结束。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到消息,心里就忽然想出一个奇特的主意来。
然后整整一年来,先是派人一次又一次地从施怀土身上哄骗银钱,设局搜刮干净施家的家底,再透露出那一套白瓷娃娃是加入无名组织的凭证!
施怀土一向信任他,所以,他做这些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至于怎么让施怀土相信他关于娃娃的话,那就更简单,甚至不用做出多么详细的说明,只要稍微提几句他从别的门路听说过关于白瓷娃娃的典故。
施怀土自己就恍然大悟地信了。
当年施燕送此物过来,要他保存时,就说起过,这一套娃娃,他一定要妥善安放,永远不能弄丢,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女儿姝娘来讨要,那便还给姝娘,如果姝娘没有来,那么在二十年后,他就要把东西砸碎,只当这些娃娃从不存在。
施燕在施怀土的心里,一向聪慧,有主意,她郑重其事拜托的事儿,当然有自己的道理。
两相印证,他心里自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
“我希望有一天他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看到同样的风景,得到同样的至高无上的享受。”
“我希望我还能生活在夫人……小娘子,和小郎君的身边。”
他先破坏施怀土的生活,是为了引导他,帮助他,让他得到更好的。
这其实是赌注。
可郑某人觉得自己能赢。
施怀土从不是坚强的人,他设局成功的时候,就该想到如此软弱的一个人,谁能指望他会愿意加入一个朝廷欲除之而后快的组织?
偏偏他又因为自己的软弱,贪恋好名声,贪图好生活,受不了自己受穷,更受不了靠妻子的嫁妆还债,于是脑子一抽,就做出让姓郑的恨得牙痒痒的事儿,还很有行动力的,一个人给做了出来。
他要把得到的消息,还有他深信不疑的,所谓的信物,卖给别人。
这混蛋怎么就不想想,对方买了娃娃,还相信了,能不查娃娃的来历?
那娃娃的特征如此明显,一看就知是许静岚的手笔,这事儿曝光,会生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为了钱,就为了在姓郑的心中,简直不算什么的钱,施怀土永远不知道,只要姓郑的一句话,他失去的钱财就能一分不少地收回家里,而姓郑的失望之余,已经决定结束一下,尽量恢复施家正常的生活。
可惜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得到消息的那些人,却不是施怀土这样无关紧要的人物,每一个都是特别戒备的对象,为了保守秘密,按照规矩,施怀土必须下达清除指令,清除指令里,当然也包括罪魁祸首施怀土。
他不能不遵从规则,不能不执行任务,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任何私情而破坏。
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尽量不连累到施家其他的人,想办法哄走了施荣。
许薇姝读到这一段儿,脑子里没觉得悲凉,只觉得这是个逗比。
保全施荣的法子那么多,他到好,竟然支使一个好好的姑娘,装疯卖傻退婚去当道姑,真是……
难不成那什么什么组织,还有不伤出家人的规矩?
许薇姝还真猜对了,当然,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郑某人也犹豫过,可他依旧不能放了施怀土,他唯一能做的,仅仅是让他死得体面一点儿。
那一天晚上,他从从容容地出了毛向住的别院,换了衣服,将回收的娃娃扔进书箱,端着酒杯进入施怀土的房间,施怀土很高兴。
郑某人不喝酒,却难得没限制他喝。
喝了酒,聊了好长时间的天儿,他还替他修了修面,剪了下胡子。
再过几日就是他的寿辰,虽然不算整寿,却也要宴请亲朋好友热闹热闹,不体面怎么行?
施怀土生性豪爽,朋友众多,在明州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愿意来捧场!
他喝酒喝得有点儿多,熏然欲醉,又点了安神香,很快就迷迷糊糊。
郑先生便把他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坐在窗前,远远地读书,读他最喜欢听的那些书籍,声音悠远,心里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结束朋友的一生。
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