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思仁本是盐州长史,并非都督府官员,武怀玉是暂借调他来异地办案的,凭的正是皇帝特旨。
“黄瓜侯你交的那份查抄报告我刚看过了,发现你漏报了许多啊,估计是底下书吏太忙,一时出错,本来小小失误也就算了,可我核对了一下,误差有些太大,少报了六成。”
韦思仁一下子愣在那里了。
“喝茶。”
韦思仁看着递到面前的茶,只得接过,想要解释,可目光碰到怀玉目光,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全明白了。
武怀玉什么都知道,既然能把六成相差指出来,就已经没有他辩解的余地了,解释也不过是掩饰。
“黄瓜侯皇亲国戚,家里两个姐姐在陛下宫中,深受宠爱,京兆韦氏更是关中六姓之首,自然不会贪图那点赃产,只是黄瓜侯也有些年轻,对底下人太过信任,你不知道,下面的那些人你要是不盯紧点,他们的手可就肆无忌惮的乱伸,就是死人身上都想刮下二两油来,”
武怀玉把他先前交上来的报告取出又还给他,“有劳韦长史再下去核查一下,重新更正,把还没入库的抄没赃产都赶紧入库吧。”
“咱们呢,是在神机营就开始搭档的老伙计了,咱们这次北上,平罗艺、镇彭氏,收复盐州,安稳灵州,功劳可是不小啊,可别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那就得不偿失了。”
韦思仁起身,低头接过报告。
“谢武使君。”
“你先忙去吧。”
武怀玉挨个召见,给每个人点破,但又没追究,而是让他们补救。
在武怀玉详细的数字面前,没有人敢狡辩,都很老实的退下了。
“这么便宜?”
“总得给点机会,这些是咱自己人。”
怀玉翻看着准确的数据,这些财产田地奴仆还真是不少,灵州不愧是塞上江南,这些年这里依托丝路,加上边贸,黑的白的灰的聚集,真是发了不少人。
这么大笔钱财,确实谁见了都心动,有点机会都想弄点。
不过反过来说,其实不管当兵还是当官,谁不爱财。
内地府兵点选轮番来边疆镇戍,一番起码要当一年,背井离乡,远离妻儿,这戍守不仅辛苦,关键是也很穷,虽有口粮酱菜发给,还会有点补贴,但那才几个钱。
一个强壮的劳力离开家,这家里是损失很大的,尤其若只是小地主之家的府兵,那他不在家这一年,家里是会比较困难的。
万一当值戍守时受个伤什么的,就更麻烦。
有机会捞点谁还犹豫。
“这次抄没的这些钱财田地奴仆家口牲畜等,田地入官,奴仆、牲畜发卖,其钱帛浮财,三分上贡天子,三分上缴民部国库,剩下四分,再分做四份,一份留都督府库,一份划给州衙,一份划给县里,剩下一份,拿出来赏赐给将士官吏。
没官的田地,分划为公廨田、职田、军屯田、学田、官租田等。
奴仆、牲畜发卖所得,也十分里取一分用来分赏给官吏将士们,大家都辛苦了。”
“这样分,不合适吧?”
“陛下让我暂摄都督府事,又给我便宜行事之权,现在拿出点抄没的钱财,分赏给将士们有什么不可的,”
不能让他们暗里贪,那就得明面上补偿一点。
否则既要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这是不可能办的好的。
那些人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武怀玉证明过一次他们的选择了,不给他们就自己拿,当都在拿的时候,确实法难责众。
可如果不管,那就坏了规矩,以后做什么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