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战鼓适时响起,大阵开始推进。四都健儿身披铁甲,斜指长槊,战意昂扬,他们是平凡的军士,却在做一件不平凡的事。砰砰的横刀拍打牛皮小圆盾的声音响起,长剑、英武、虎捷三都轻步兵穿插其中,迈过尸山血海,跨过碾碎成泥的花儿,一往无前。
看着英勇无畏的健儿们,圣人都感动了——这赏赐,花得值!拿钱就干活,很有职业道德!
赵服与何楚玉带着龙捷都让开。百姓都驱赶走了,战场腾了出来,士气也激励了一波,剩下的就交给步兵了。
“杀杀杀!!!”敌军大阵也顺着小山冈铺天盖地的涌来,大喊三声杀杀杀,一个个龇牙咧嘴,有的手里还抓着半截小腿,啃得满脸是血。
双方迅速接近。
一百步。
“呜……”年轻的角手停下脚步,吹响第一声角。闻令,安排在前军中的决胜都1000射生士立即顿步,齐刷刷单膝跪地,搭箭上弦。
“射!”殷守之一声令下,伴随着霹雳弦崩,密密麻麻的黑箭射出。贼军也射出箭雨回敬,但铁斧四都举着硕大坚实的彭牌,只要反应不呆滞,与战锋贴合,基本上不会倒霉。
反观乱军,可遭老罪喽。勇则勇矣,悍则极悍,然而缺乏大盾,顿时就有两三百人惨叫,但没死。一百步的箭,属于毛毛雨级别。会痛,但只要披甲,几乎死不了。
五十步!
双方已经可以清楚听到彼此鼓噪声,不约而同地对骂。
“狗奴,要杀皇帝吗!”
“灭了凤州兵,抢他娘的。”
“嘻嘻,像群娘们,拿得动槊吗?”
“……”
这是王师的。
“杀的便是李天下!”
“宰了你们,便杀入长安,挞伐尔辈妻女,嘿嘿。”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吾欲为节度使。”
“前面的兄弟,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合流一起反了圣人,推一威望者为皇帝!”
这是乱军的。各种各样的话语回荡在阵前。
英武都兵马使李瓒微微感叹:踏过某的尸体前进吧。作为西平王李晟的后人,李愬的侄子,他早早就加入了神策军。十二年前曾与从兄李琢开赴代北讨李克用。立功后,被调往凤翔担任镇将。他不想身上一直刻着个“凤翔留后”的烙印。被圣人特赦回家后,族人对他横眉斥责,言其败坏家门。令他不胜羞愤,一度想要自杀。幸好,这次出征,圣人带上了他,给了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李瓒一巴掌拍在右手边武夫的屁股上,激励道:“俟战锋破敌,与俺追杀!”
那武夫瞪了他一眼。都头有病啊,摸男人屁股?
“三十步!!!敌军将至矣!”经再次整理队形,双方相距三十步不到。
“换!”殷守之挥手。于是决胜都放下步弓,端起弩机,从留出来的空道里交替走到第一排,在战锋身边蹲下,从彭牌间或之上射出劲弩!
三十步的弩箭,瞬间撂倒数百乱军。这下的惨叫声就极其尖锐了,一名军官低着头,正要抬头观察敌情,十余枝弩箭立刻扎满了他的锁骨两边。他粗重的呼吸迅速变弱,被军士一脚踹开。可怜呐可怜,万余大军,竟然连几张彭牌都无,野战被人当猪杀——额,这种兽兵,既要放弃老巢流窜去汉中,也是不愿带太多辎重。圣人冒雨来讨伐,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呀。
“杀!!!!”双方喊杀声大作,纷纷加快脚步,
五步!
三步!
嘭!
这场酝酿多日的战斗,终于在太白河畔的花谷中上演。
“咔咔咔咔……”数千把长槊丛刺而出,在空中碰撞。
“噗噗噗……”密密麻麻的丛枪捅来,躲都没地方躲的乱军如野狗般被杀死在泥泞中!
“呲呲呲……”强弓劲弩贴脸攒射,一片兽兵直接被射坐在地上。更有那倒霉的被黑毛似的弩箭扎满肉体变成刺猬,浑身就像个漏血的大漏斗,热气腾腾的肠子流了一地,红的白的狂飙。
“杀!”趁着铁斧四都战锋与敌人疯狂击槊,长剑都轻步兵快步窜出,躲在彭牌后,右手挥刀斩击敌方槊杆。
圣人站在塔楼上,望着一线血腥而残酷的搏杀。这下他是真的被感动了,不是假惺惺的伪装作态——都是好健儿!都是好武夫!敌军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击,健儿们居然纹丝不动,甚至还压着对方的槊手后退。
呵!
乱军肉脯吃昏了头,营养不良,击槊的力气比不上健儿们了。
此战,高下立判,胜负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