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就是在这魔窟里被蹂躏得死去活来……天后至今不愿看到荔字。李圣人屠戮同州军,救出孟才人、郑昭仪两位嫂嫂,颇合天后心意。
李圣也动了啊。
唉,唐、梁、汉、夏、晋、蒲、赵、魏、青、襄这番混战打完,因巢乱而来的格局不知又会变成什么样。杨行密得哄一哄,不能让他与邵、侯诸贼合流,在南面添乱……行密得女杨妙言,现年两岁多,倒是可以和友贞相配。这新造之业怎么守,也还需和朱温好好聊一聊。
天后有些许迷茫。
李圣人的异军突起打破了本来的战略——“先易后难,先南后北。俟取齐鲁,再下江南。雄据中原,则立于不败之地。”
这次若不能达成“诱蒲、唐主力来救,会歼二贼于潞州”的意图,就得想想怎么下一步怎么走。
“步履维艰…”双手搭在桶沿靠在桶壁上闭目沉思片刻后,天后拢了拢遮在眼前的秀发,霍然出水,浴桶像漏了底,水位瞬间下降。
天后这排水量,有说法。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李伊两腮泛红,小口微张。难怪受得了陛下挞伐,若是她们去承恩顾……以陛下那壮如牛的体格,随便撞几下,柔嫩的身子骨怕是就要散架,能伺候几晚上?
“哗。”天后一个转圈,鬼斧神工的毓秀已被其无声抓来的紫纱裹上。
来到窗边,望着浮光跃金的荡漾碧波,她想起了潼关那夜。
那一夜,气势熊熊誓入长安的大军受阻连城,灰头土脸。
那一夜,东征西讨无不摧败的汴师,悻悻而退。
也是那一夜,自己第一次在邸报看到这样的描写——“上披甲持剑,披头散发,伏于壕沟。言,是使天命一定去唐,禁谷为我陵寝。武士大躁,皆嗷嗷以应效死,于是诸军累攻不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匆匆三年不到,云蒸霞蔚,积筑好高丘山。而今一夫作难,四海风雨兴焉。
这,是天意么。
否则当大厦之将倾,谁又能施展枯木逢春之力。
天后长叹。
蓦然回身拔出墙上的银剑,倒映出她的样子。
眼眶下,几点褐斑。
等自己夫妻死了,那几个猪狗一样的子嗣,谁还是他的对手?
噌,剑回鞘。“飞书圣人,让他着重留心河中,万不可轻敌浪战。使接战不妙,立刻撤回河内待变。若再兵行险棋,我须饶不了他!”秀发一甩,水珠飞溅,沉稳有力的嗓音中气十足。
如果不是必须有人坐镇汴梁,她还真想策马出太行,会一会那个少年天子。
这盘棋你得势了吗。
未至最后一刻,焉知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