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精神抖擞的回了宫,其形容之振奋,精神之矍铄,同身后一干脸色蜡黄、走路都在打摆子的儿子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紧接着,这座寂静了数日的宫城,就像是油锅里被泼进去一瓢水似的,骤然间沸腾起来。
侍从们这段时间随从皇帝在皇陵处,精神早已经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得令之后马上就遵旨往各家去摇人。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名单上的人物差不多都睡了——只是你们都睡了,又关我什么事?
皇爷的差事,谁敢耽搁呢。
魏国公府上演了一出半夜砸门,管事起初闻讯还要发作——知不知道你们现在砸的是哪家的门啊?
再知道乃是皇帝传召,停都没停,便一溜烟儿往正房那边去摇人了。
魏国公跟唐氏睡眼惺忪的从塌上爬起来,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也是惊疑不定。
只是他们却也知道皇太子薨逝之后皇帝有多疯狂,不敢推辞,马上更衣,从令入宫。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各家王府里。
本朝皇室是极看重亲缘关系的,诸王饶是分府出宫,王府也都离得不远。
皇子妃们差不多同时接到传召,进宫的时辰便也差不了多少,瞟一眼面带困倦、却强打着精神的妯娌们,一时之间,她们也犯起了嘀咕。
老爷子走的时候意志低迷,这回回来倒是声势浩荡的,只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半夜的,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再见到魏国公夫妇前来,便愈发糊涂了。
我们星夜进宫,大抵是因为皇室家事,可这碍着魏国公夫妇什么事儿了,怎么他们俩也得去?
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纠结这些——老爷子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呢!
诸皇子妃当中,徐柳吟是最惨的。
原本受刑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只靠着几百年的山参和流水一样的补品续命,这会儿得到传召,也被强行提溜起来,半是护送、半是押解的送进宫了。
侍奉她的人知道六皇子的脾气,唯恐这位主子知道之后向她们这些奴婢发难,不免要搬六皇子出来说话:“要是叫我们殿下知道你们敢对王妃如此无礼——”
御前的侍从们只想冷笑。
你们殿下?
你们殿下还是先把自己保护好,再说别的吧!
在最高权力的强行干预之下,不过半个时辰,该到的人就几乎尽数到了。
之所以说是“尽数”,是因为这时候还少了一个人。
徐倩茂。
皇太子妃安抚住七弟妹,亲自去给朱元璋请罪:“爹,儿媳替老七家的来给您赔不是了,接到旨意之后,她原是要来的,却被儿媳给劝住了,才刚生完孩子几天,哪儿受得了这个折腾?不为着老七媳妇,也得为着您的乖孙不是?”
朱元璋微微有些讶异的一抬眉毛:“老七媳妇生了?”
“是,”皇太子妃温和一笑,道:“是个小子,有七斤多呢!”
朱元璋脸色稍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此事。
周遭的侍从们有些诧异,甚至于他们先前都做好了皇太子妃也要吃一顿排头的想法,近来但凡是违逆皇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好下场!
可谁能想得到,皇太子妃这么温温柔柔的替六皇子妃解释了几句,皇爷就真是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大抵还是因为东宫的情面最重?
那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心里边暗暗地加了数个小心,来日再往东宫去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一点,再客气一点才好!
能拿捏住皇爷命脉的,哪里会是简单的人物?
相对于众人的惊诧,皇太子妃自己反倒云淡风轻。
作为储妃执掌内宫数年,而在皇后薨逝之后,皇太子妃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六宫之主,这宫里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鲜少有能够瞒过她的耳朵的。
诸王在老爷子那儿吃了瓜落儿,这消息她已经知道,只是却不心慌,也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