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原想着因此得到卫玄成附和,不曾想对方听完之后神色冷凝,思忖半晌之后,幽幽道:“我以为对待此人,王爷只能有两个处置的法子。要么就把承诺之事如实兑现,给他封侯,赐万金,彻彻底底的将他变成自己人,也向天下彰显王爷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决心!”
魏王提起此事,脸上不免显露出一丝窘迫来:“天子尚在,我怎么好随随便便封一个侯爵出去,而万金……也实在太多了些。”
卫玄成叹口气,反问道:“既然无法给予,当初为什么又要轻易许诺?”
魏王默然不语。
卫玄成见状,便知他脸上不显,心中必然不悦,遂不再提违约之事,而是正了神色,满面肃杀道:“既然王爷无法践诺,那么,请当机立断,马上杀掉他,以绝后患!”
魏王大惊失色:“何以至此?!”
卫玄成道:“此人能够带着百余精悍士兵前来投奔,足见其有识人之明;乱军之中救得小王爷活命,可见其有万夫不当之勇;王爷先前许诺诸多,事成之后违约,他毫无怨囿之色,可知其心机深沉;出身草莽,却能舍得将千金分与侍从,以此邀买人心,可见他所谋甚大!”
他正色道:“如此雄才之辈,哪里会久居人下?还请王爷早做筹谋!”
魏王摇头道:“如何就到了这种程度?我先前在席间见到长生,很是忠厚朴实的一个人,你所说的事情,他决计不会为之!”
当下拂袖道:“此事勿要再提了!”
卫玄成因而大急:“王爷!易地而处,若有人向您承诺取胜之后可得帝位,事后又违约不给,您难道真的会放下此事吗?!”
他举这个例子,原本是想给魏王一点代入感,让他明白李长生必然会因为他的违约而心生恨意,但是在魏王听来……
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知道我不讲信用,说话跟放屁一样,用你一遍遍的提醒我?!
人家李长生都没说不高兴,我也快把这事儿给忘了,怎么你就非得揭开这个伤疤,掀开结好的痂,指着里边鲜红的皮肉,满脸天真无邪的问:王爷,你这是怎么伤的啊?!
魏王勃然大怒:“够了!”
他将心中所想明明白白的告知卫玄成:“我没看见李长生因为所得太少而心怀不满,只看见你在这儿挑拨离间!”
“让我杀了他——你以为这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行的事吗?!”
“如今之事,尚且只是违约,勉强可以以本王心敬天子为由遮掩过去,可若是杀了他,本王也好,世子也好,岂不都成了丧尽天良、谋害恩人的小人?到时候,我父子二人又有何颜面以对天下人?!”
卫玄成嘴唇动了动,坚持道:“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魏王一指门外,言简意赅道:“滚出去!”
卫玄成愤愤而去。
他不高兴,魏王更不痛快。
世子李天荣到帅帐来拜见父亲,见其满面阴沉,难免问了一句。
魏王冷哼一声:“卫玄成劝我杀李长生……”
李天荣只听了个开口,便变色道:“这如何使得?他毕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力挽狂澜的功臣,这样的有功之人若是死于父王之手,莫说天下人的评说,只怕军中士卒也会心生怨愤啊!”
魏王嗤笑了一声:“我如何不明白这样的道理?那个卫玄成,亦或者说天下的谋士都一样,唯恐显不出自己的特立独行……”
这话说完之后,又顺着卫玄成的话考虑了片刻,倒也觉得略有些道理。
“承诺的爵位无法给他,万金也无法给,的确容易惹人口舌,既然决定拉拢此人……”
魏王忽的将目光转向儿子:“我想把盈盈嫁给他,你以为如何?”
李天荣听得微怔,半晌无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终身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做了决定?到底也要问过余姑娘的意思才好,而那李长生虽然骁勇,却也未必是余姑娘的良配……”
魏王冷眼旁观,忽的道:“天荣,你要知道,你母妃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娶一个没落人家的女儿为正妻的。若是做妾,倒还使得。”
他话音刚落,李天荣便急忙推拒道:“这万万使不得!”
眼见父亲别有深意的注视着自己,又赶忙解释:“余姑娘乃是余家的孤女,举目无亲,托庇于我们府上,若是正经的娶了,倒也是一段佳话,可要是让她屈居妾侍,岂不是让世人觉得府上欺凌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