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媳妇儿要回这边府里陪伴爹娘,小家里也就用不上下人,留着实在没用处。
新家置办齐全,平日也没大开销,他要上衙当差,两处铺子自然顾不上经营,不如也还回来。
麻炎在督造司主事,接触人面广,没少见识会说漂亮话,却做不出漂亮事的。
心里虽是赞许女婿,却留了心,往后再看看。
往下的一段日子,没了仆妇,少了铺子里的收入,小两口靠着郝琦微薄的薪资,真就没张嘴向家里要过钱。
女婿上衙的日子,闺女见天回府里,下半晌女婿下了衙,就来接媳妇儿。
到了休沐日,两口子买了礼物,去婆家待一天。
婆家也是越来也认可媳妇儿,四时三节,不曾少了孝敬,平常休沐也不忘了回家。新媳妇进了家门没一点爵爷家贵女的架子,挽起袖子就进厨房。
有个这样的儿媳妇,郝家在街坊四邻前特有面子。
麻炎俩口没事也去对面怀远坊的宅子转悠,随时去了,一座宅院种花植树,窗纸描花,桌明案净,收拾的素净雅致。
托了人在县衙里暗中打听,传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
郝琦是自己看到县衙招书吏的文告,报了名,面试、文案考查都得了优异考评,才得到的差使。
在同期入了衙的书吏里,书写文书,处理公事,上手熟稔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可是,县令虽是六镇后裔,却不过是个聋子的耳朵样子货。真正坐衙主事的县丞,主薄以及各房的掌案都是秦人士族,本来瞧着郝琦这年轻人,长相俊俏文笔通达,估计是哪个家道中落的世家子,有心栽培一番,调档一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六镇子弟。嘴里谁也不说什么,有升职补缺的好事,可就不想着郝琦了。
麻炎在家里就问女婿,干嘛不和县令说,你是督造司麻爵爷的女婿呢?
女婿推说,他一个小吏见不着县令大人。
女婿没明说,麻炎却从女婿的神情里看出年轻人的傲气,意思是,我凭本事谋的差使,上衙做事拿饷银,干嘛要攀扯乱七八糟的呢!
老闺女出嫁后这几个月,麻炎也算是瞧出来,这女婿是蔫人倔脾气。
在他的差使上冒冒失失帮腔搭手,不承好,兴许还要落埋怨。
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可就是不顺心呀!
要说是个不知四六的憨货,也就罢了;明明一肚子学问,满京城六镇子弟里都挑不出几个;不敬长辈更不沾边,进了府,不叫爹妈不开口;有事了,轻声柔气的跟你好好商量,一次嘴也没跟岳父母顶过;特有眼力劲,你刚抬手,就知道把茶送你手边上,二老有个头疼脑热,找郎中抓药,跑的脚不沾地,到了夜里,衣不解带守在床前。这孝顺的真没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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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蔫人硬性子,让麻炎两口子远不得近不得。时日久了,在女婿这儿连句硬话都不敢说,生恐女婿心里不痛快嘴上却不说。
天天见面的一家人,日子过得那叫个别扭。
麻炎两口子找个时间,一起去找齐老太爷,请老太爷帮忙出出主意。
进了屋,刚坐下,麻炎拍着大腿,满身不舒服,又找不出那疼那痒痒的哭丧着脸子。
“嗨!以前听人骂老天官冯老鬼,学问大心思深,杀人都不动刀。
我还唾人脸上,说你是脑子有坑呀!这话也敢信。
杀人不用刀,用枪,用槊都行,没兵器,拳脚也行。学问,心思怎么杀人?你杀一个给我看看。
如今我可真信了,这有学问的人,心思就是深,揣摩他心思就能把你累死。”
麻炎跟齐老太爷发牢骚,正起劲呢,突然瞅见媳妇儿大瞪着眼,一眨不眨,死盯着门外,顺媳妇的视线瞧过去,见齐家重孙子媳妇正从院中走过,小腹隆起,一手顶着腰眼,一手端着个小竹筐子,筐子里是做了一半的婴儿小袄。
两口子收回视线,对视了一眼,心里一激灵,齐齐看向齐老太爷。
老太爷捋着颌下的银丝长冉,不惊不慌,问道:“郝琦这个女婿好不好?”
“嗯!”麻炎两口子愣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思来想去,郝琦这个女婿除了没明确入赘麻家,别的真就找不出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