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宫瑜道:“我从小就喜欢做成类似汽车深蓝色漆面的口红,每次用过后上面必定有很清晰的指纹,我总喜欢留着——以前我家仨姐妹口红经常混到一块儿,每次我都凭指纹准确地找到自己的,然后……”
蓝京恍然大悟:“凶手在口红上涂了毒药后必定要细心地抹掉指纹,反而露出马脚!”
“蓝京,你应该猜到幕后指使者了吧?”
伊宫瑜冷静地说,“两桩未遂的暗杀案没有一点点恐吓威胁意思,直接要取咱俩性命!不难理解,咱俩拦了人家的财路!”
“原因在于……咱俩身上暂时挖不出经济问题,生活作风也挑不出刺,只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手段,”蓝京叹息道,“看出来了,远比衡芳那阵子的宗万城厉害吧?”
“宗万城那是小巫见大巫,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铁雁还在你办公室勘查现场?”
“嗯,”伊宫瑜突压低声音道,“我身边绝对有内奸……知道我把口红搁桌上习惯的没几个,平时我都注意巧妙遮挡,下毒下到这样细致巧妙程度,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蓝京深深叹道:“我身边也有内奸,唉……”
住院第三天。
区组织部长陈力量借着前来探望慰问名义,实质又带着几易其稿的人事调整名单——
何烁昨天回遥泽正式上班,徐仁聪、丁岩等紧迫感和危机感愈加浓厚,想加快推进节奏最好蓝京出院后就召开区常委会将人事调整实施到位。
前天徐仁聪率区领导班子来医院时故意将陈力量留在华桥,名义叫做“坐镇”,实质暗藏今天单独交换意见的伏笔,不然专程跑到医院讨论人事名单,有点不象话。
但他们越急,蓝京就越不着急,用容沧海的话说叫做“缓一缓”。
他连名单都没接,故作痛苦状地抚摸额头,道:“哎呀不知怎地现在看到字好像有双影,跳来跳去脑子发晕,我就……就不看了……”
“我一个个念给蓝区长听,反正没多少。”
陈力量耐心地说,实质此时半点耐心都没有,焦急地等着何烁给自己回消息,以便适当时机前去拜访老领导。
蓝京摆摆手:“不必麻烦陈部长,我头部磕着方向盘后好像没完全恢复,不能过分集中精力……总之我还是以前坚持的原则,提拔谁、调整谁、重用谁都要一把尺子,要有能摊到台面的理由,不能杠杠地说一句‘组织决定’,对吧?如果没有理由只凭某位领导感觉,我看干脆把位子拿出来竞聘,陈部长希望华桥组织工作搞点特色亮点么?”
陈力量吓了一跳,暗想哪个愿意搞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亮点啊,弄不好全军覆没!
赶紧道:“组织工作还是按部就班,走传统路线比较好,没必要标新立异。”
“那等于回到老路,常委会各执一辞争执不下,最终因为票决大伤和气!”蓝京摇摇头道,“我实在不想那种局面屡次出现。”
“求同存异吧,让达成一致的人选先通过,”陈力量道,“不瞒蓝区长,太多岗位空缺让区委、组织部压力非常大,基层同志都在埋怨我们不作为,有人甚至反映到市里,您知道的新市委书计刚刚上任,这里头有个先入为主的问题。”
“不单单组织部门,各个部门压力都很大呀……”
蓝京略加思忖道,“陈部长是不是做个切块处理,比如人大、正协、统战等调整人数少且分歧不大的,这一块打包上会;组织、宣传、纪委等涉及面比较大,需要深入讨论的,再广泛征求意见;正务条线是大头,矛盾相对集中,搁一搁等下批再讨论?还是推荐更多候选人纳入考察范围?”
陈力量哭笑不得:“不能再多了,蓝区长!象发改委主任岗位更新推荐名单后候选人达到四位,常委会上一一介绍情况就得十分钟,然后讨论哪个更适合、其他同志为什么不适合,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
“时间服从质量,我们不怕开会,就怕开会解决不了问题!”
蓝京慢斯条理道,“提到发改委主任人选,我多说一句,我没看最新名单也不清楚推荐的哪五位,但听说崔金杭被撤掉了,是吗?”
陈力量翻了下名单:“是撤了,仍保留沙阳森、陈晓群两位同志,另外加上……”
“好端端为什么撤?他工作方面犯错误了,还是明确证据卷入非法集资案?”
蓝京带着不高兴的语气说,“陈部长知道上次讨论发改委主任人选时我不持立场,关于崔金杭同志的情况,因为他长期在园区工作我了解不多,谈不上好感或差感,但作为区委处事要公道,不能动辄搞株连,一会儿捧杀一会儿棒杀,我还是那条原则,即区委作出任何决定都要有摊到台面的理由,崔金杭是崔金杭,崔永青是崔永青,父罪不能究子。”
陈力量深深叹息。
作为组织部长,他心里清楚撤掉崔金杭根本不是所谓株连、棒杀、父罪究子问题,真正原因在于,崔金杭不被南翔、黄克庭等反对势力所接受,蓝京貌似不表态实质倾向沙阳森,故而必须及时撤掉以换上能与沙、陈两位抗衡的候选人,秀山街道办党工委书计钱喆自然是首选,此外还有位陪跑的老运动员,区国土局局长汪真。
当然汪真也非白白陪跑,这次提名发改委主任相当于热身,在区常委们面前露个脸,为明年上半年转岗人大副主任、享受副处待遇做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