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市委办一溜儿科室都暗暗纳闷今儿个区委书计为啥迟迟不下班,却又没了解数据、布置工作,一个人关在屋里干嘛呢?
但区委书计不下班,自区委办主任安勇、副主任们、各科室都不敢乱动,唯恐徐仁聪陡地一个电话:
“某某某来一下。”
若已经下班那就尴尬了。
熬到晚上七点十分,区委办上下都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徐仁聪这才夹着公文包出门,秘书赶紧迎上前问:
“徐书计直接回家?我让小勇(专职司机)到楼下等?”
徐仁聪摆摆手:“不了,我另有安排。”
说罢直接从电梯下楼,安勇等一干人等轻呼口气,纷纷收拾桌面关灯关门走人。
徐仁聪到了一楼大厅罕有地从侧门步行到区府大院东面小门,出门后沿着人行道走了两条街,再穿过长长的巷子后拐入另一条大街,叫了辆出租车坐到后排,低声道:
“草场口大街67号。”
出租车司机明显本地人,一听便说:“是家超市,左边糖烟酒批发店,右边卖古玩的。”
徐仁聪含含糊糊道:“嗯,超市……”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到超市前,徐仁聪特意进去转了会儿,隔着玻璃窗见出租车不见踪影才出去,快步进了超市右侧夹巷里,拿钥匙开门进了古玩店后院,院子很小只有五六平米,角落里长了棵高出屋脊的大树,枝繁叶茂占满了大半个空间。
结构上看算作古玩店后院,实质之间并不通连,也就是说古玩店仅限前面十几平米空间,没有后门,到不了后面院里。
掌管后院钥匙的只有徐仁聪。
旧式瓦房正门是精钢所塑的甲级防盗门,类似银行金库门,两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开启,不消说都在徐仁聪手里。
屋里布置得美仑美奂,清一色清代红木家具,精细考究的雕花,流畅简洁的线条,古朴尊贵的造型,再配以清代至民间的瓷器、陶器、字画,立柜里则装满了茅台、五粮液等名酒。
若有小偷侥幸破了甲级防盗门,看到屋里陈设会垂涎三尺忙不迭搬运吧?
但这只是老谋深算的徐仁聪使的障眼法。
他坐到堂屋正中太师椅上,右手到香案下面摸索会儿找到按钮,用力一按,“格格格格”一阵响,左侧整面墙突然向上卷起,原来墙面连同字画是一整块墙布所饰,紧接着又露出一个钢制防盗门,上面直接写着三个字:
金库门!
依然必须两把钥匙同时开启,此外还多了道程序,要输入12位密码,这个当然深深刻在徐仁聪脑海当中,除此之外谁都不知道。
钢门徐徐打开,里面赫然是六七十平米的密室,陈设布置与外面截然不同,虽不算豪华奢侈但处处透着舒适与精致,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密室四壁挂着尺寸不一的字画,扑面而来的古意和浓浓的墨香,四个角落则安放着保持室内恒温恒湿的设备,24小时不间断运行。
每个条幅底下都挂着档案袋,里面装有鉴定证书、拍卖行资质、发票等证明材料,这些是将来变卖的依据,相当于身份证。
以前每当徐仁聪看到一幅幅字画时,心里充满了满足、愉悦、惬意乃至醺醺然,因此它们代表了一个个数字:
六百万,八百万,九百万,一千五万……
等到退下来后随便变卖几幅就能享受到天堂般的富足生活,那是多么美妙和幸福!何况按照丁岩和温勤的说法,古玩字画具有无限的升值空间,越老越值钱,若遇到识货之人、狂热收藏家,翻几倍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然而此时徐仁聪的心态完全变了,目光里充满了怀疑与不安,他一遍遍地扫视曾经代表财富的字画,满心烦恼地想:
它们倘若都是赝品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