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是稳步推进,也取得些进展和线索,但结果怎样谁也不敢包票,毕竟特定目标一直没露面。”
路主任定定看着沸腾的茶壶,良久幽幽道:“外事条线最近不太平,两个月里抓了三个间谍,其中有个副厅长期参与拉美地区事务和情报分析,还跟随大领导出访过好几次,查下来几年前就把老婆孩子送到澳州去了,这样的祼官焉能不变质、不受腐蚀?”
念松霖吃惊道:“钟直机关尤其涉外部门每年必须主动申报家庭和财产情况,这些规定执行多年,难道都做的表面文章?”
“念书记跟我相识这么久,可曾见我爱人孩子?”路主任道,“今晚我要是携小三过来,一本正经说这位是拙荆,念书记信还是不信?”
“坏就坏在‘主动’二字,碰到不主动的,别有用心的,相关部门又不可能一一上门核查,”说到这里念松霖悚然一惊,“燕家压力不小吧?”
“跟此前刘璟家17口被抓一样,指向很明显。”
念松霖倒吸口凉气,烦恼道:“《竞争州长》描写的东西屡见不鲜,无数次在不同国家、不同正治环境里上演,无聊透顶,无聊透顶!”
路主任感慨道:“确实很无聊,但阳谋就是这样,明知如此所有人还必须按写好的剧本演下去,无一例外。最近,念书记压力也很大吧?”
“何止压力……”念松霖表情苦涩无比。
从晋西煤矿改制问题顺藤摸瓜,查出外企幌子的皮包公司、真实资产只有几百万的康腾集团,在晋西省领导支持下拿乌枰矿业集团的煤矿作抵押借得几十亿银行贷款,再完成对乌枰矿业集团收购,以区区几百万轻而易举攫取八百亿国有资产的骇人听闻的侵吞国有资产大案!
后来念松霖拍板双规当前分管副省长、现常务副省长柳立权及9名厅级干部,基于两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康腾集团注册资金及账务流水基本保持在几百万水平,与南亚奥克矿业集团并无实质性联系,的确是挂名的皮包公司;康腾集团收购乌枰矿业集团资金来源于乌枰矿业旗下煤矿抵押银行贷款。
尽管改制后的乌枰矿业集团大幅减亏,超期完成省正府下达的目标任务,但如蓝京所说违反了“程序正义”原则,康腾集团以皮包公司身份借鸡下蛋非法控股本身是错的,管理水平再高、经营状况再好也无济于事。
执行双规措施前,念松霖特意向五号戴灏又请示了一次,戴灏诧异地看他,好像觉得上次不就说了吗,老在我面前啰嗦干嘛?
饶是如此还是捅了马蜂窝,其实念松霖也猜到必须的结果,只不过磊落坦荡如他者,早就做好勇敢面对的准备。
柳立权被带到京都后仅仅隔了一周,铁旗杆巷老人家儿子的密友、前水利部长侄子钟琮被警方以“洗钱罪”逮捕!
指控钟琮洗钱,倒是一点儿没冤枉他。
几乎已经成为洗钱界明牌的碧海苏特投资公司,是内地极少数拥有金融全牌照的金融集团,家大业大,资产负债总规模超万亿,旗下控制众多银行、保险、证券、金融公司、资产公司等“三胖企业”,多年来洗钱、转移资产、空手套白狼等伎俩玩得风生水起。
倘若洗钱产业是个工地,苏特投资公司则是搬运工,四处运来石灰、水泥、石子、黄沙等,透过关联企业将原材料反复搅拌、清洗、混合,最终面目全非,黑钱洗成白钱,非法所得漂白成合法收入。
钟琮就是碧海苏特公司创始人。
一个人,一辈子有这样的成就,不管好与坏,都足以载入史册。
当年钟琮成立苏特公司,根本目的也是帮老人家儿子那家后来臭名昭著的公司洗钱,不,准确说那还不算真正意义的洗钱,而是八十年代初期大家都穷,都没怎么看到大钱,乃至到了中后期社会上提到“万元户”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然而早在初期公司成立两三年后就几千万、上亿地进账,钟琮还不算公子的核心经营圈,年底一笔分红就高达六十多万,当听到这个数字他险些晕过去,兴奋得几夜都没睡好。
六十万什么概念?京都平安大街两侧那种筒子楼可以按幢买,四合院能一买一大片!
但问题是谁也不敢这么露富,不然当时的环境立马抓起来判刑、没收财产,没得商量;更不敢一下子从银行取几十万,八十年代小储蓄所库存现金不过万把块钱,大银行营业部也不会超过十万。
由此钟琮被委以重任,都没敢在京都,而是跑到思想相对开明、风气相对开放的碧海成立苏特公司,隐蔽而缓慢地将大家赚来的钱、私藏的小金库通过种种手法或转化为固定资产,或转移到国外某不知名岛国,或分解成无数股权秘密控制国企……
苏特公司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膨胀,不断发展壮大,渐渐扩展成为内地财经系统举足轻重的重量级金融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