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夜晚静谧而繁忙。
一簇簇绿荫环绕在银带般波光遴遴的中海四周,隐映其中间的一幢幢小楼神秘、沉稳、含蓄。
乍看海子里面鸦雀无声,但小楼里却人影闪动,不时间有车子穿梭往来,悄悄地进来,悄悄地离开。
路主任轻车熟路将车子停到小楼后侧,快步穿过花廊进了秘书工作区域,还没进门便听到传真声、打印声、电文声和压低嗓子讨论的声音。
“回来了?”路主任找了位秘书问道。
“刚回六七分钟吧,您最好稍等会儿,几份材料搁在案前待批呢。”
海子秘书们辛苦在哪里?大领导白天各种会议安排得满满的,行程密集,晚上还不时要出席这个活动、那个接待,很多必须大领导过目和审批的文件材料只能等一天行程结束后回来处理。
象今晚十点多钟已经算早了,但再晚也得等,拖到明天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腾出空。
“我这事儿更急……”
路主任轻声解释道,随后便绕过回廊、中院径直来到惠铁生办公室,并不大,装修与七泽、朝明等沿海发达地区省领导没法比,但古朴古香的木结构建筑当中自然而然显露出皇家特有的气质。
气质这东西与生俱来,单单靠砸钱没用。
站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立即传来惠铁生威严而冷峻的声音:
“老路么?请进……谈得怎样?”
路主任站到他斜对面桌子边角,道:“向局委报告,他原则上同意我的提议。”
“唔,他有他的顾虑,我理解……”
惠铁生道,“他最担心还是在那户人家面前没法交代,拖下去容易出问题。”
“我已说过大概率不会。”路主任道。
“这种事谁打包票都没用,”惠铁生抬头出神地看着外面黝黑的夜空,突然起身道,“老路,到外面走走。”
后院空间开阔而宽敞,面积相当于前院加中院的四五倍,错落有致分布着低矮乔木和各式花卉,小池塘四周砌着汉白玉栏杆,草坪修剪得清爽平整,老树古迹斑斑,还有形态多姿的盆景、空灵艺术的山石,微风轻拂花香醉人。
暗含皇家宫殿园林设计匠心,即人在日常生活和工作过程中,应该呈现出“紧”字,建筑空间紧凑,回廊花廊狭窄,院子也小得施展不开来;但真正休闲的时候就“松”,连空间都很放松,惬意而舒展,全身心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
一紧一松,凸显古人的大智慧。
“老路啊,还记得咱俩在七泽工作的时光么?”惠铁生问道。
路主任心头一紧,深知主子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魂牵梦萦的郁羽、郁杏子母女俩!
不能不说,郁羽确实是惠铁生数十年来的真爱,哪怕身誉受到重大影响,哪怕冲常功亏一篑,依然爱得那么真挚,那么执著。
这样想来能把惠铁生迷得神魂颠倒的,还真的非同一般的女人,因此郁羽出国后很快在米国正坛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颗耀眼的华裔正治明星。
郁羽已如断线风筝,永远不可能再见面,惠铁生便将全部的爱倾注到女儿身上,偏偏女儿恨透了这对不称职的父母亲,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相见……
“记得,当然记得,七泽那几年局委最为轻松,大伙儿齐心协力抓经济、引外资,接连着上项目、安装生产线、扩大基地,虽说比较累了点但没乱七八糟的羁绊。”
路主任明知自己答非所问,可有啥办法?在领导特别大领导身边最防范的就是“妄揣上意”。
果然惠铁生轻轻摇头,踱了会儿道:“工作嘛在哪儿都一样……七泽的山美,水美,人也美,老路啊,经常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坏人,反之山清水秀就应该出好人吧?”
都说到这个程度再不接碴便有装佯之嫌了,路主任道:
“是啊,我也蛮怀念当年接触过的那些人……杏子能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健康、顺利成长,也靠着一群默默无闻只讲奉献的好心人。”
“现在,跟我长得愈发象了吧?”惠铁生含着微笑道。
“是的,如果站到一块儿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路主任道,“杏子可能也意识到了,刻意做了些修饰,平时也非常注意保持低调尽量不出镜、少出镜,而且她所处的环境暂时没人产生联想。”
“后面两步路都铺设好了?”
“是的,不过……”